第1章 領養
今天是孤兒院的領養日，所有的小孩都要去前廳見一見來到這裏的領養人，但是一個聲音突兀地打破了這個規則。
“喂，回去，今天的領養沒你的份。”
被囂張的聲音叫住的是一個三歲的小女孩，她有著翹翹的秀氣小鼻子，一雙大大的水潤杏眼，漂亮的棕色眸子裏淺淺的全是笑意，粉紅的嘴唇彎彎翹，左邊有一個小小的梨渦。
黑色頭發被紮成兩個略顯淩亂的小揪揪，正隨著她蹦蹦跳跳的節奏上下晃動。
“什麽？”小女孩回過頭來笑意落下，眨眨大眼睛有些不解。
“你可是要留下來給我當女仆的人，當然不能被領養走了。”小胖理所當然地攔住妮妮的去路，本來鬧哄哄的走廊變得一片安靜，沒有人敢說話。
小胖是院長的兒子，在這個孤兒院橫行霸道，沒人敢惹他。
但這不意味著妮妮就會順著他。
“我不要當你的媳婦，也不當女仆。”妮妮微微蹙了蹙好看的小眉頭，繞過小胖就要走，但是被他抓著胳膊扯回來。
妮妮停頓了一下，大大的眼睛輕抬，就看到了站在小胖身後的春兒。
“別看我！”春兒一改常態，伴隨著一聲大吼就很快地跑下樓去，一瞬間連她的影子都看不到了。
妮妮：？？？
怎麽啦！還不能看你一下咧？
妮妮就知道，之前春兒吃她的果子的時候說的那些好話，例如受了欺負就去找她這種的，都是騙人的。
在孤兒院裏，除了自己，誰都靠不住。
哎，真是艱難呐。妮妮捂住小臉，沉沉地歎了一口氣。
小胖以為妮妮很傷心，越發得意揚揚地看著她。
甚至伸手扯了扯妮妮的揪揪，把它們扯得鬆散。
“真可憐啊，你的好朋友都不幫你，你隻能留下來給我端茶倒水嘍！”小胖又去捏妮妮軟彈彈的臉頰，“你確實長得漂亮，我願意跟你玩，但是你是個沒人願意要的孤兒，不配當我的媳婦，給我當女仆都是你的榮幸，你應該感恩戴德才是。”
妮妮淺淺無語，但是知道這時候不宜跟“家大業大”的小胖對著幹。
她委委屈屈地對了對手指：“小胖哥哥，你就放過我吧。”
換做別的時候，妮妮為了保護自己不受欺負，自然是要聽小胖的話不下去見領養人的，聽他的話又不會少塊肉，還能讓自己不受欺負，妮妮很樂意這樣做。
但是昨晚妮妮做了一個夢，夢到了自己最愛的媽媽。
夢裏媽媽可溫柔地抱抱她，說明天有一個驚喜在等她。
妮妮醒來之後前思後想，最終覺得這個驚喜可能與今天的領養日有關係。
是不是媽媽來接自己回家啦！
妮妮開心極了，她去前廳見領養人們，從裏麵找到自己的媽媽然後跟她回家。
“小胖哥哥，你就讓我去見見世麵嘛，好不好？反正沒人會領養我的，到時候我再回來。”妮妮睜著眼睛說瞎話。
小胖倒是仍舊擋著路：“不行，你長得好看，一定會被領養人帶走的。”
說著他咂咂嘴，好像是在回味著什麽似的：“我爸爸說了，你長得這麽狐媚子，你媽應該也是個狐媚子。把你生下來卻丟在孤兒院裏，肯定是個小三。我爸還挺想見見你媽的，到時候肯定給她很多錢，她也不用吃苦了......”
妮妮掛在臉上的討巧的笑慢慢落下。
說她怎樣她都無所謂的。
可是，小胖說媽媽。
那可是媽媽。
妮妮猛的像是一個小炮彈一樣衝過去，一下子把小胖撞倒。
“你敢說我媽媽！”妮妮上去就是一拳！
小胖懵了。
向來乖順的妮妮忽然的反抗讓他回不過神來，甚至頂不過她的力氣，被妮妮打得嚎啕大哭。
“哇啊——”
樓上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一個肥頭大耳大腹便便的男人從樓上下來。他穿著西裝和專門在肚子處改得寬大的襯衣，腳上踩著一雙鋥亮的尖頭皮鞋。仔細一看，肚子都要超過腳尖。
妮妮抬頭看著男人。
她沒見過他，難道是哪個領養人？
如果這個領養人看到她打人，等一下跟媽媽說她壞話怎麽辦？媽媽會不會不喜歡自己了？
妮妮猶豫了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手指有些局促地搓了搓衣角，想要解釋一下自己的行為。
但是她話未能出口，一道帶著風的巴掌就狠狠地落在她的臉上。
尖銳的耳鳴從左耳直竄右耳，像是一根尖銳的針，直直地從左耳捅進去，接著從右耳捅出來，鮮紅的血液就這樣順著耳垂一路蜿蜒而下。
巨響之後是整個世界的寂靜。
妮妮什麽都聽不見，腦子也暈暈的，但她明白過來。
這是小胖的院長爸爸！
小胖以前就依靠著他的院長爸爸在孤兒院裏橫行霸道，現在他肯定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的。
妮妮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腦袋，爬起來就跑。
隻要跑到樓下去就好了！隻要見到媽媽就好了！
這一刻妮妮無比堅定。
她搖搖晃晃，卻拚命往前跑。
就到了，就到了！
樓梯口就在眼前。
隻要到了樓梯上，哪怕滾下去——
嘭——
妮妮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被那踹過來的一腳分成了兩截，全部飛出去了。
肚子很疼、頭很疼，背可能撞到牆上了，也很疼。
好疼......
好像動不了了......
“還想跑？真是找死。”院長在地毯上摩擦著鞋底，彎腰抱起了小胖安慰他，“哎喲，咱們胖寶寶不哭、不哭，爸爸這就打死她。”
笨重的皮鞋踩在地毯上，都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血液糊住了妮妮的眼睛和耳朵，連鼻子都要一點一點地堵起來了。
妮妮看不見、聽不見，慢慢地覺得自己有點呼吸不了了。
媽媽，妮妮委屈地想，今天見不到你給的驚喜了。
就在妮妮快要陷入徹底的黑暗之前，她的眼前閃出了一道柔和的白色。
像是海浪一樣美麗的顏色。
妮妮迷迷糊糊地想，難道她已經到了天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