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孝大於天

村裏每個人的情況老叔心裏明明白白,所以幾乎沒怎麽猶豫,抬頭就把目光看向了餘年:“餘大爺,這村裏有本事能活動的,就剩咱爺倆了。你也有年頭沒再上山了吧,要不這次,咱再去大白山上走一遭?”

餘年站在屋子一側半靠著牆壁,咧著嘴巴似乎在笑:“小三,你這麽一說,俺這手心還真有點癢癢。不過隻有一點,俺那杆‘老煙槍’兩年前讓人給收走了,上山之前,你得給咱整把趁手的玩意。”

老叔嘿嘿一笑:“沒問題……”

“沒個屁的問題!”話沒說完,蘇村長就瞪起了眼珠子:“你倆去幹啥?上山打兔子?下套子?倆人就想上山搗狼窩,咋的,腦瓜子進雪沫了!?”

說著他從火炕上下來,直起腰板活動了一下筋骨,轉動眼珠看著麵前這些老獵人:“你們這幾個老家夥,誰身子骨啥樣我比你們自己還清楚,前幾個月進山去拉熊肉的時候,我看一個個跑的比那十八歲小夥子還歡!都別在熱炕頭窩著,有槍的擦槍,有刀的磨刀,全當是冬季狩獵了,都去!”

其實說到上山,這幾個老獵人都比較興奮,畢竟幾年沒折騰過了,心裏和手上都癢癢的不行。不過蘇村長話說的很硬,但其實是外剛內柔,有些身體情況實在不允許的他心裏也清楚,仔仔細細的安排了一番,讓那些的確不適合上山的都留下來,畢竟獵人村也需要有人來守護。

前前後後折騰了一下午,一支二十個人的老獵人隊伍就這麽組成了,大家都散去各自回家,像蘇村長說的那樣,有槍的擦槍,有刀的磨刀,做著上山之前的各種準備。

在蘇村長的計劃之中,老叔自然要去,可進山的隊伍裏卻沒有我和臘梅兩個人的名字。這一趟的目標是大白山頂那片傳說中的無雪之地,要跟數量未知的狼群打交道,凶險程度如何他們心裏一清二楚,所以才不讓我和臘梅同去。

關於大白山頂的景色,在我們這一代孩子的心中始終是個迷,因為大白山是一座永凍山脈,山上四季如冬積雪常年不化。而老人們卻說山頂上陽光普照花開遍地,具體是什麽景象,隻有爺爺那輩的幾個老獵人真正見到過。因為山頂既是美麗的,也是危險的,那裏是狼群的地盤,也是獵人的禁地。倘若沒有要命的事情,不會有人上去自討苦吃。

臘梅一直想看看花開遍地是一種什麽樣的景象,所以摟著蘇村長的胳膊死纏爛打非要跟著一起去,蘇村長拗不過,考慮到人數多也照顧的過來,就答應了。臘梅去,我自然也要跟著去,老叔卻說什麽都不同意。最後還是讓蘇村長出麵說情,他這才點頭同意,一遍又一便的警告我,上山以後必須緊跟大部隊,絕對不能私自亂跑!

接下來是為期三天的緊張籌備,老獵人們翻出了自己當年的皮褲皮襖,縫縫補補套在身上,一個個把槍杆子和獵刀擦的油光鋥亮閃閃發光。

蘇村長製定了詳細的行動路線,從山口進去,盤旋而上,天黑之前到達山腰的平台安營紮寨休息一晚。第二天繞到山脊背麵,那裏有一條坡度較為平緩的斜坡,可以直通山上,如果一切順利,兩天以後就能到達大白山頂。到時候根據經驗找出狼群的位置進行埋伏,消滅了狼王,任務就算圓滿完成了。

想到即將涉足一片自己從未去過的地方,我和臘梅都滿心激動,臘梅準備了兩袋子弓箭,老叔也拿出了二叔那把雙管獵槍給我。他說父親的土質獵槍太古老了,不但使用不方便而且容易卡彈。二叔的雙管獵槍保養的比較好,一次能打兩發,交給我防身足夠用了。

不知道是不是受老叔的影響,其實我更喜歡他那把威力巨大的土質獵槍,之前進山取熊膽,在緊要關頭如果換做其他獵槍,絕對無法讓白熊直接斃命,我也不會從熊口下驚險逃生。不過因為這次老叔也要進山,所以我不能搶他的裝備,也隻能背上了二叔的雙管獵槍。

出發的前一天,我正坐在院子裏研究著那把雙管獵槍如何快速裝彈,就看到臘梅小臉通紅的跑進了院子,走到近前指著獵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快……快把槍藏起來……剛才我看見有汽車往咱村子來了,沒準又是啥領導。這要是被看見,不但得把槍沒收,人還得被帶進城裏做記錄呢!”

我皺皺眉頭,立刻起身把獵槍藏進了側邊的倉房裏,隨後跟著臘梅一起去了村口。果然,遠遠就看到一輛越野吉普車從遠處軋著積雪開了過來。

我們走到村口,那吉普車也剛好開到近前,停穩以後車門打開,兩個男子陸續走了下來。那倆人看上去年齡不大,跟我一樣二十多歲,一胖一壯,穿著防寒服踩著雪地靴,明顯的有備而來。

雖然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不過從他們的外貌打扮以及年齡上來判斷,我能百分百肯定這倆人絕對不是什麽領導幹部,看模樣更像是遠道而來的遊客。

那個胖子不怎麽愛說話,從車上下來便站在原地看著周圍雪景獨自抽煙。另外那個比較壯的男子則滿臉笑意,湊到近前摸了根香煙遞給我:“來來來,兄弟,抽根煙。”

我搖搖頭,說了句謝謝,警惕的打量著他們:“你們是幹什麽的,到這裏來有什麽事情?”

那男子咧嘴一笑,自己把香煙點上:“這事吧,說來話長,我長話短說。我們哥倆這次過來是想要進這座雪山找一樣東西,但是人生地不熟的,所以想找個向導帶帶路。兄弟,你幫著給聯係聯係,放心,不白幹。就帶著我們在山上一走一過,兩千塊到手,而且為表誠意我可以先給錢。”

說著話他從身上摸出一張百元大鈔,一邊往我手裏塞一邊重複著剛才的話:“兄弟,你幫著聯係聯係,我這人辦事賊講究,誰的好處都少不了!”

我沒有接錢,仔細打量著他們,麵前這個男子還好,車邊那個胖子目光狡黠麵色不善,總是給我帶來一種不好的感覺:“這村裏都是老人和孩子,也許久沒進過山了,沒有什麽向導。而且這山上除了樹就是雪,沒什麽可找的,你們回去吧,別給自己找麻煩。”說完我招呼了一聲臘梅,轉身往回走去。

那男子一看,立刻追了上來,伸手將我拉住,擰擰眉頭歎了口氣:“兄弟,我跟你說實話吧,是這麽回事。我叫李九福,是從山東那邊過來的。我家裏老父親得了重病,急需一味藥材等著救命,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出來尋藥。誰還沒有個父母,老爺子一生不容易,你多理解理解,幫幫忙行不?”

聽到這話,我多少有些動容,忍不住想起了幾個月前我為了救老叔而舍命上山取熊膽的事情。這種心情,我完全能理解,心裏對這個李九福的印象也瞬間好了起來:“尋藥?得病了為什麽不去醫院,到這雪山上來尋什麽藥?”

李九福應聲道:“醫院裏如果能治,我就不大老遠跑過來費勁了。我父親得了一種罕見的皮膚疾病,跑了十幾家醫院可是都無法醫治。後來經人介紹找了個老中醫,那個老中醫告訴我,像這種皮膚病需要將一種蛇的蛇皮曬幹了磨成粉,塗抹在身上,效果立竿見影,即刻根除。

我這次過來,就是要尋找這種蛇!”

“蛇?”臘梅滿眼狐疑:“找蛇你們得去幹燥陰暖的林子裏啊,來這雪山上哪能找的見蛇?”

李九福瞪著一雙眼睛,表情十分堅定:“能,因為我要找的,就是雪山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