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沐棉相信這就是天意

沐棉沒工夫感歎這物價和記憶中不一樣,精準的抓住了重點,強烈的危機感頃刻襲來。

是了,雖說下雨了旱災結束了,可並不代表這一場災荒過去了。

相反,這不過是另一場災荒的開始罷了。

這些日子糧食確實已經在開始漲價了,糧店老板也有些愁,琢磨著再賣一點就關門不賣了。

不是他不想賺錢,而是他小時候跟著爹娘逃過荒,深知碰上荒年根本不像想象中那麽容易。

這也是他為什麽要開糧店的原因,餓怕了啊,隻有糧食才能讓他踏實。

他不過報個價,見沐棉竟然如此警覺,不由多看了她兩眼。

也是這才發現她和司英兩人,瘦的過於離譜,頓時想到之前有過一批人逃荒到了他們這裏,心中也就有了猜測。

“是啊,小娘子要是信我,就多買點糧食,好不好吃不重要能吃飽就行。”

老板同情的看著沐棉,語重心長的說道。

隔壁府城鬧災糧,糧食無收現在下雨了,人是逃出來了。

可該沒吃的還是沒吃的啊,糧食不會因為這一場雨突然就能收獲,雖說山上有野菜,朝廷也會有救濟,可那麽多人呢。

他們這裏確實影響不大,但入冬本就青黃不接,到時候糧價一漲,會是什麽情況誰知道呢。

總歸這年頭,手裏有糧心頭才不慌。

沐棉聽到糧食漲價了,原本整日在大山裏來回折騰,被那山裏勃勃生機給治愈的心已經活泛過來,再聽到老板這麽一說。

仔細把腦子裏的想法都複盤一遍,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糧店老板。

“不好意思啊老板,我要和家裏人商量一下。”

說著,拖著司英的衣袖走出糧店。

“你知不知道把那道觀修葺一下要多少錢?”

道觀本也沒有多大,加上破落了坍塌了一部分,剩下能住人的也就他們現在住的那一間,還挺寬敞估摸著應該是道觀的大廳。

她的記憶有誤差,腦子裏根本就沒有這相關的記憶,隻能問司英。

到底是土著,而且還是個少年老成的性子,總歸比她要清楚吧。

兩人的對話司英在在旁邊聽著,沐棉這麽一問不過須臾間,他就知道沐棉要幹什麽了。

皺眉想了一會兒,沉聲開口。

“修葺房屋的事情一直是大哥在操心,我隻知個大概一兩貫錢的樣子,如今這裏什麽行情我不是很清楚。”

“道觀破損的厲害,要修葺好過冬,應該要一兩銀子。”

一兩銀子!!

修葺房子就要留一兩,但是入冬棉衣棉被什麽的都還沒有準備,雖說冬天還沒來,但她必須得考慮到,萬一後麵掙不到錢了呢。

所以,還得再留一兩,目前她能動的錢就隻有一兩零一百文。、

麵粉十文錢一斤,一兩銀子也就能買一百斤。

一百斤過一個冬肯定是遠遠不夠的,但這已經是目前她能動的錢了。

想到這裏,沐棉看了站在她旁邊沒什麽表情的司英一眼:“我準備買一兩銀子的糧食回去,你覺得怎麽樣?”

雖說沐棉隻當他是個落戶的工具人,但到底住一個屋簷,比起村兒裏那些人,他們也算是一家人了。

有什麽事,也隻有他們兩能相互依靠,這事兒自然得和他商量一下。

雖然他說不,沐棉也不一定能聽,但不能問都不問不是?

司英確實少年早慧,但實際上也才是個十四五的孩子,這要是放現代還在上高中呢。

況且逃荒前,他也顯少管事,他大哥並不然他插手學業以外的事情。

能知道修葺房屋多少錢也是他們家之前修葺過,按按盤算了一下。

饒是沐棉在問他修葺房子時就已經猜到了,可現在這麽一問,仿佛才真正落實了心中的想法。

腦海裏頓時浮現一路逃荒過來的種種,袖間的雙手驟然收緊,臉色慘白。

“你的意思是……這次災荒可能還沒有過去?”

到底是少年心性,雖說之前他是恨死了沐棉,可一路逃荒過來,他失去了太多。

這一次災荒在他心中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影響,這樣的想法雖說除了到了那天,根本就不可能得到證實,但他還是忍不住問道。

瘦弱的身形,痩的有些脫相的臉極少能看到過多表情,唯獨狹長微微上挑的雙眸帶著些許悵然和疑惑,還有一閃而過的頹然無力。

沐棉穿越來這麽久,見慣了他各種不屑,鄙視,陰陽怪氣的樣子。

少年的早慧讓她忘了,他和自己並不一樣,並不是瘦弱的身體裏住著一個二十好幾的靈魂。

而是踏踏實實的,就是隻是一個十四五的少年。

有了這樣的認知後,沐棉才陡然發覺眼前的人,不過是個大一點的孩子罷了。

“放心吧,也就是猜測,萬一猜錯了呢?”

“反正家裏也沒糧食了,一次多買點省的老是來鎮上買不是?”

說著,沐棉一顆心難得柔軟,母愛泛濫的拍了拍司英嶙峋的肩。

是的,沒看錯就是肩,因為原主的個子比這廝矮!!!

司英情緒有些低落,顯然也是沒想到,沐棉會來這麽一下,頓時給拍的愣了愣,隨即抿唇別扭的‘嗯’了一聲算是同意了沐棉的話。

和司英說開了,沐棉沒再猶豫,進了糧店買買買,五貫錢的玉米麵,四貫錢的白麵,剩下一貫錢買大米。

全程沐棉可謂是意氣風發指點江山,司英跟在沐棉旁邊,看著她買買買的勁頭欲言又止,最後隻能作罷。

直到老板把東西裝好,沐棉看著眼前那兩大包傻了眼。

這麽多……他們怎麽弄不走啊,而且,弄回去目標也太大了。

“小娘子,你放心,你一次買這麽多我幫你送回去!”

糧店老板也是沒想到,原本他以為看沐棉和司英兩人這樣,最多也就買個一兩鬥玉米麵或者一鈞黑麵。

誰知道她竟然一買就買一兩銀子的,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

原本還想著賣個十來天就關門,這會兒一賣,他最多再賣個五六天,就可以休息關門了。

看著兩人都瘦骨嶙峋的樣子,連忙笑著說道。

沐棉本就為怎麽把這糧食弄回去犯愁,聽到老板這話頓時雙眼一亮,笑著看向老板。

“那就麻煩老板了,隻是……”沐棉頓了頓,隨即咬牙,一副豁出去的樣子說道。

“不滿老板,我和我小叔就是逃荒過來的,要不是怕……也不會一次買這麽多糧食。”

“你也看到我和我小叔這樣,一次買這麽多糧食回去怕是要遭貨。”

“能不能晚點幫我們送?”

這老板年紀大了本就容易同情心泛濫,加上他自己就是逃荒過來了的,沐棉他們剛來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

如今她這麽一說,老板立馬想起自己小時候跟著爹娘逃荒的苦,哪怕後麵安頓下來也因為是逃荒的被排擠。

哪裏還有不答應的,連忙點頭:“能,能,咋不能,你要是信得過我,把地址留下晚點兒讓我兒子給你過來。”

“或者,你們就在我這兒休息休息,晚點一起回去也可以!”

這要是擱平時,沐棉指定不能放心,一兩銀子的貨呢,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道怎麽回事兒啊。

但見這老板一幅憶起往昔種種苦,頗對他們有幾分感同身受的樣子,還是點了點頭笑著說道。

“咋能不信呢,自然是信的過的,那就麻煩老板了,我們就不留了就先回去了。”

說著,將他們住的地址跟老板說了,然後帶著司英回家去了。

路上,司英走在沐棉身邊,滿腦子都是沐棉勾搭牛二和她拒婚後每天的樣子。

尤其是剛剛和糧店老板說話的樣子。

“可真會裝。”

司英心中想著,嘴裏忍不住輕聲低估了一句。

然而,她不知道沐棉這人就屬狗的,打小耳朵就靈。

聽到這話知道這人說的怕是剛剛在糧店的事兒,不由笑道:

“我是會裝,我再會裝也沒有某些人會裝,明明吧就還是個孩子還要裝的跟個大人一樣。”

司英就是那麽一嘀咕,哪裏想到沐棉竟然會聽見,冷不丁聽到這話腳下一個趔趄,沐棉連忙給人扶住。

趁機伸手揉了揉司英的頭:“不用覺得不好意思,本姑娘呢大人大量,原諒你了。”

柔軟的觸感從手心傳來,沐棉心中頓時發出土撥鼠尖叫。

好好rua,好好擼,手感好像她穿越前養的狗!!

好想再rua一下!!

沐棉這樣想著,也這麽做了,本就還放在司英頭上的手,又胡亂的rua了兩把。

本就被沐棉那一揉,揉蒙了的司英,被這麽一rua頓時渾身一僵隨即跟被狗咬一樣,躥了起來。

“你幹什麽!!”司英懊惱的看著沐棉。

這個女人到底知不知道她在幹什麽,男女授受不清不知道嗎?!!

沐棉rua的正高興,被他這麽一躥頓時清醒,訕訕的收手掩飾的抓了抓自己頭發。

“那什麽,我看你頭上有個樹葉,就……”

司英涼涼的看著沐棉,你編,你編,我看你怎麽編。

司英一臉你編,你編我看你怎麽編的樣子看著,沐棉有點編不下去了。

脖子一梗,開始哪壺不提開哪壺。

“哎呀,你那麽大反應幹什麽,我就是看你偷摸講我壞話,被發現了有點尷尬,安慰安慰你。”

“咋還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呢!!”

說著,輕哼一聲,十分硬氣的一幅好心被當驢肝肺的樣子走了。

雙手放在前麵,暗戳戳的搓了搓。

嗷嗷嗷,同樣是頭發,他的頭發怎麽可以那麽順!!

沐棉心中暴風狂哮,天知道她其實眼饞司英那頭發很久了,早就想揉一把了。

但之前吧這人陰陽怪氣的,自己呢和他也不是太熟,又沒想過要好好相處隻想著就互不幹涉就行。

當然不好意思去揉,也是到今天,她才發現這人實際上就是個別扭的小破孩兒,就手賤有點忍不住了。

剛好,他又那麽一趔趄,那不是正好嗎?

沐棉相信這就是天意!!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麽長的,人瘦不拉幾的頭發還長挺好,明明兩人都是用的山上撿的皂角洗頭。

偏他的蓬鬆柔順,自己的跟稻草一樣,摸一下都刮手。

簡直讓心塞。

沐棉一路內心吐槽,司英被rua了那麽一下,又被沐棉倒打一耙,向來早慧沉穩的內心都有點懵,一路安靜如雞。

一路無話,回家把東西放下,兩人啥也沒說拿著背簍就往山上去了。

山上的人很多,沐棉和司英走了一路,肉眼可見但凡能去的地方,都能看到人背著背簍在找板藍根。

原本沐棉還想上山去薅點的,見狀也隻得作罷。

就這掘地三尺,‘地毯搜索’的架勢別說板藍根了,就板藍根成精了也遭不住。

…………

天色微沉,轉眼就入了夜,山裏能見度低,哪怕再想采藥村民們也隻能作罷。

所有人都在往家裏趕,沐棉和司英兩人卻借著最後一抹光亮,離開道觀走到村口等糧店老板送糧食來。

兩人剛走到村口沒多一會兒,遠遠的就看到一個牛車悠悠的往這邊走來。

沐棉心中一喜,腦子裏已經開始在盤算,今天晚上吃什麽了。

卻見那牛車上和糧店老板眉眼十分相似的男人,跟沒看到他們一樣,直接趕著牛車越過了他們走了。

沐棉:???

沐棉轉頭看了司英一眼。

不是老板的兒子?不能吧?長的很像啊!

“大哥?”

“可是要找道觀?”

司英無奈,壓著聲音輕喊了一聲。

就見牛車上原本目不斜視的男人,手上的繩子一拉,立馬就牛車上跳了下來。

“就是你們吧?咱爹讓我給你們送東西。”

“早就看見你們了,咱就怕人錯了人才沒搭理你們,這路都到頭了,你們前麵帶路我給你們送回去。”

男人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但誰讓他爹眼淚汪汪的讓他一定要送到地方,不然就是兩條人命。

這麽嚴重,他可不得注意點嗎?

沐棉見狀不由抽了抽嘴角,伸手就要去拎那一小袋米,卻被那男人拎了過去。

“這點兒東西哪兒需要小娘子幫忙,你就和小郎君在前麵帶路就可以了。”

說著,就見他雙手用力把那用繩子綁在一起的兩袋麵扛在肩上,手上拎著大米袋子走了。

沐棉:!!!

真是……厲害啊!!那可是一百五十斤啊……就這麽輕輕鬆鬆……

震驚間,一旁的司英已經快速走到男人前麵給他帶路了,沐棉回神連忙追了上去。

隨著沐棉離開,一個瘦小的身影從旁邊凹進去的小土坡拐了出來,看著幾人的背影,隨後往村兒裏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