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遇見
盤錦這座不起眼的北方小城，這麽多年了也還是一樣。大街上的人還是很少，即便是盛夏，本該燈紅酒綠的季節。
我其實沒心情搞社會調查，更沒有閑情雅致分析一下城市發展走向，但是街上沒人，對我來說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沒有活幹，開著這輛破舊的快要報廢的桑塔納，估計打車的人都嫌棄的不行。
把車停在路邊，前麵等待乘客的出租車還有很多，估計等上一個小時都幹不上活。
我拿出手機，放了一首千千闕歌。正打算好好的發一會呆，後麵的座位卻突然開了。
“師傅，七星花園。”一個聽上去有些憔悴的女聲。
七星花園可離這挺遠，這一趟我能賺30元。
我應了一聲，然後便向那個方向行駛。
“徐徐回望，曾屬於彼此的晚上。”
“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暖陽。”
“如流傻淚，祁望可體恤兼見諒。”
陳慧嫻的聲音有一種空曠的悲涼感，像是唱深情，又像是唱釋懷。
不過釋懷與否都是傷心的。對於現在的我來說。這座城市就像是我心中永遠也愈合不了的傷疤，隻要呼吸著這座城市裏的空氣，我都有一種快要撐不下去的窒息感。
車子行駛到紅綠燈停下，我剛想試圖搭話，卻沒想到女生卻開口說了一句
“陳凡，好久不見，你連句你好都不說嗎？”
我驚愕的回頭看了一下她，然後心髒劇烈的跳動了一下…
吳小楠就坐在車子後座，帶著微笑看我。這微笑對我來說無比陌生，哪怕這些年我總會隔三差五的夢見她，在夢裏她都沒對我笑過。
“好久不見。”我回了一句，然後順著車流行駛的方向開去。邊開著，邊在車上拿了顆煙，點燃的時候，煙霧四處飄散，擋住了眼睛的同時似乎也蓋了心緒。
“給我散一顆。”吳小楠緩緩開口
我給她扔了一顆，邊繼續說道
“別嫌棄奧，哥們和上學時候一樣窮，經典1956。”
吳小楠沒有接話，隻是把煙點燃，接著說了一句“我覺得這煙挺不錯的。”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我的語氣莫名的有些亢奮，具體原因我也不知道為什麽。
吳小楠突然不說話了，隻是抽著煙，她吐煙的時候呼氣聲還是很重，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糾正她，但她還是沒變。
讓人感到奇怪的是，她從初中開始抽煙，抽到現在，臉色還是很白，相對於她上學時，現在的她到真有那一副獨立女性的樣子了，配上她那個與生俱來的傷感氣質，想必對男人還是有一副想要了解的探索感。
“陳凡，不去七星花園了，找個地方陪我喝點。”吳小楠掐滅手中的煙。
“這深更半夜的孤男寡女喝酒，你不怕我對你做點啥？”我直接反問。
“沒有這個可能。”她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那我這車咋辦，我還得給人家交租金呢。”
聽到我這話，吳小楠微微一愣，然後才帶著笑意說到“我記得以前你想喝酒都是曠課去喝，甚至在學校喝，現在怎麽還顧慮這麽多了？”
我剛想與她爭論一番，她卻補充了一句“我先睡會，你要不想喝不敢喝的話就給我送到七星花園。”
煙已經被風吹了一半了，這晚上的風還是有點大，白瞎了我這根煙，雖然很便宜。
不過我倒是猶豫要去哪了，心跳卻還是跳的那麽快，以至於我才23歲，有時候卻感覺自己要猝死。
本來以為我和吳小楠這輩子都不會再相見，畢竟那時我倆還在一個城市，卻在分手後七個月都沒有遇見過一次，而這距離我們分手已經將近五年。
她是我18歲時，拿所有去付出的人。直到現在，我都說不清楚我們究竟是誰對不起誰，隻不過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想起她，想起那段我們苦中作樂的時光，但是我清楚的明白，我們不能為互相承擔痛苦，承擔一輩子。這想法雖然現實的不符合我理想主義的性格，但這就是我們分手的本質原因。
我又點燃了一顆煙，抽到一半，還是果斷的將車掉頭。
我知道，我們大概率的交集隻有這一晚上了，這是我唯一能知道她消息的機會。
至於她對於我來說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我說不明白。甚至我連我現在到底喜不喜歡她都搞不清楚。
我將車子停到常來的那家酒吧，多少年過去，這家店的規模還是一樣，音響裏放的還是各式各樣的流行歌，倒也不算難聽。
“吳小楠，你睡著了？”我開口問到。
她睜開眼睛，看著我，讓我莫名的有點心虛。
“好久沒來這裏了。”她環顧四周
“也好久沒和你這個三班酒神喝酒了。”我開玩笑似的說。
她沒有繼續回答，隻是下了車。
暮色酒館，我們在這醉酒以後確定關係，也是在這醉酒以後再無瓜葛，今天重逢倒也是在這，如果掙到錢了，我多少要把這買下來當成紀念。
兩個人在最外頭的座位上坐下，點了20瓶啤酒。
吳小楠還是一樣，不等我拿瓶起子就用牙直接將酒瓶打開，然後一口下去就是大半瓶。
我也不能落下，不過我找不到瓶起子，正當我尷尬的時候，吳小楠又迅速的把酒打開，然後遞給了我。
“這麽久不一起喝酒，剛遇到就開始賴酒可是你的不對。”吳小楠打趣到。
“有沒有可能是你太豪邁了？”
我接過酒，然後一飲而盡。咂了咂嘴，像是小學生一般的說到“哥的功力還是不減當年。”
吳小楠哈哈一笑“那你不還是喝不過我？”
“你放屁，我什麽時候被你灌多過？”
“你一看著我你就自己喝，那我有什麽辦法？”她似乎無奈的聳了聳肩。
“你這個自戀的毛病多少應該改一改，我就是愛喝酒，跟你沒半毛錢關係。”
“你現在跟女孩子還習慣這麽說話？”她盯著我，我卻有點不敢看她。
“我一直都是這樣，這叫隨心所欲。”
“所以高考不去，改成單招？”
我一陣沉默……
不過沉默也沒有用，這是我選擇的路，從此被灌上了大專生的名號。我本來以為這名號沒什麽，好歹我不僅僅是紙上談兵，但是後來我才知道，不會所謂的理論知識，你再怎麽會動手都沒有用，你的上限還是那個樣子。
我端起酒杯，又一次將苦澀的酒倒入胃裏。
“真不覺得可惜嗎？”她開口問我。
“可惜不可惜現在都畢業了，想那麽多，徒增煩惱，一點用都沒有。”
“其實也沒什麽可惜的，畢竟我連大學都沒上。”她跟著我喝了一杯酒。
剩下我一個人，呆愣在座位上，不知道能開口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