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你奈我何

賀平川剛要回答馮觀嵐的問話,忽然看到身披明黃披風的楚昭,整個人愣在那裏。

“怎麽回事?”他轉頭看向賀雲階,臉色震驚又不悅。

賀雲階實話實說:“是陛下非要給王妃披上的,兒子攔不住他。”

賀平川氣得腦子嗡嗡響。

這可是天子之物,他那個傻外甥卻硬要往別人身上穿。

既然如此,他幹脆把龍袍也脫下來給靖南王妃,把龍椅也讓給靖南王妃好了。

他難道不知道靖南王正對他的位子虎視眈眈?

這扶不起的阿鬥,自己便是諸葛再世又能如何?

賀平川無聲長歎,再看向一臉泰然自若的楚昭,心裏更是五味雜陳。

這女人,她身上披著五爪金龍,怎麽還能像沒事人一樣心安理得,仿佛那披風在她眼裏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衣服,根本不值一提。

還有,這披風穿在她身上,怎麽感覺比穿在皇帝身上還要合適?

或者說,皇帝都沒有她那種氣勢,明明她隻是穿著披風站在廊下看雪,卻無端給人一種登臨天下,指點江山的感覺,仿佛一個帝王在巡視她的疆土,目光所及之處,天下蒼生皆向她無聲臣服。

賀平川越看越心驚,疾步上前說道:“王妃披這件披風實在不妥,還請快快歸還陛下。”

楚昭目光淡淡瞥向他,似笑非笑道:“閣老是不是太敏感了,天子與平民,難道是以服飾區分的嗎?”

“……”賀平川噎了下,不禁有些氣惱,“王妃休得強詞奪理,無論以什麽區分,這披風都不是你能披的。”

楚昭驀地收了笑,冷聲道:“一件披風而已,我原也不怎麽在意,可這是陛下對我的恩典,與閣老何幹,閣老憑什麽在這裏咄咄逼人,我便是不脫,你又能奈我何?”

“你……”賀平川老臉瞬間漲紅,指著楚昭就要發火。

馮觀嵐在旁邊及時插了一句:“閣老,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你快說說,太後到底醒了還是沒醒?”

賀平川的話堵在嗓子眼,臉都憋成了豬肝色,終是沒有把話說出口。

陳院判救不醒太後,他是出來求靖南王妃的,這個時候,確實不宜和對方鬧翻。

即便是不鬧翻,他都不知道這話該如何出口,畢竟方才是他義正言辭拒絕楚昭給太後醫治的。

賀閣老不免有些難堪,以眼神示意兒子,讓他去和楚昭說。

親爹的命令,賀雲階自是不能推辭,略微斟酌之後,硬著頭皮道:“太後至今沒有要醒的跡象,拖得久了怕是不好,勞煩王妃進去瞧瞧是怎麽回事。”

“喲,還沒醒呢?”不等楚昭說話,馮觀嵐先陰陽怪氣地開了口,“閣老方才堅持要陳院判施救,咱家還以為有多大把握呢,鬧半天是白費功夫呀,得虧閣老是太後的親哥哥,換了旁人,咱家指定認為他是居心不良故意拖延時間不想讓太後醒來。”

“……”賀平川一張老臉由白變紅,由紅轉黑,恨不得拿針線把他的嘴縫上,“馮公公何必說這風涼話,本閣所思所慮皆是為太後著想,這世上最盼著太後好的人就是本閣,本閣還能害了太後不成?”

“閣老自然不會害太後,但無心之錯也是錯。”馮觀嵐道,“閣老的一個決定,既傷了王妃的心,也耽誤了太後的病情,難道咱家還不能說你兩句了?”

賀平川氣得想殺人,但又不能真的把他怎麽樣,黑著臉沉聲道:“馮公公方才也說了,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當務之急是讓靖南王妃快些救治太後。”

“你讓我救我便要救嗎?”楚昭冷笑,“閣老自己犯了錯,說話還這般強硬,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嗎?”

賀平川早料到她會趁機刁難,為了太後,也隻能對她暫時忍耐:“時間緊急,王妃有什麽想法不妨直說,無須拐彎抹角。”

“我沒有什麽想法,我就是想聽閣老跟我說聲對不起。”楚昭說,“我身為臣子,為太後治病本是我應該做的,但我也不能白白受誰的氣。”

“你……”賀平川身為當朝第一權臣,何曾被一個女人這般刁難,當下便忍不住想要發火。

這時,慈安宮外忽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頂風冒雪大步而來,正是幾日未見的靖南王慕容驍。

在他身側,一個小太監跑得氣喘籲籲,帶著哀求的語氣說道:“王爺留步,王爺留步,你未得召見便自行入宮已是於禮不合,現下又擅闖太後寢宮,更是大大的不敬,且等小人先向閣老稟明再進去可好?”

“放屁,本王是王爺,合不合禮也該由陛下定奪,閣老算個什麽東西,也配來管本王?”慕容驍大聲說道,“你這狗奴才還敢說本王不敬,你將一個臣子的地位排在陛下之上,才是大大的不敬,信不信本王回了陛下,誅了你的九族?”

小太監嚇得一激靈,頓時臉色煞白閉上了嘴,再不敢出聲阻攔。

回廊下,幾個人將他們兩個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賀平川本就難看的臉更難看了幾分。

然而,不等他開口斥責,楚昭已經率先走下台階向慕容驍迎了上去。

“王爺,王爺你可算來了……”她委屈地喊道,“太後突發急症昏迷,賀閣老百般阻撓不讓我為太後醫治,還懷疑我對太後不利,連陛下的話都不肯聽,導致太後至今仍然昏迷不醒,王爺可要為我做主啊!”

前一刻還牙尖嘴利得理不饒人的悍婦,轉眼便成了委屈巴巴可憐兮兮的受氣包,看得廊下一眾人全都瞪大眼睛,差點驚掉下巴。

慕容驍看到她身後明黃色的龍紋披風,心中也極為震驚,緊走兩步將她扶住,對賀平川怒目而視:“閣老,我家王妃說的可是實情?”

賀平川黑著臉,沒有回答他的問話,反過來質問他:“沒有太後和陛下的召見,王爺為何擅闖禁宮?”

“太後病了,如何召見?”慕容驍理直氣壯道,“本王正是聽聞太後昏迷,才急忙前來探望,至於陛下,有閣老壓著,他敢召見我嗎?”

“……”賀平川又一次被氣得啞口無言。

“不說話就是默認了。”慕容驍憤憤道,“既然閣老不相信王妃,不肯讓王妃為太後治病,王妃也沒必要繼續留在宮裏,本王現在就帶她出宮,明日一早,我們便啟程回雲州去,這天寒地凍的京城,本王還不稀罕待呢!”

說完拉著楚昭轉身就要離開:“走吧,反正有閣老攔著,本王見不到太後也見不到陛下,這一趟就當本王白來了。”

“好。”楚昭難得溫順地應了一聲,當真跟著他向慈安宮外走去。

“且慢!”賀雲階一聲輕叱,飛身過去攔住了兩人的去路,緋色袍服在雪中迎風翻飛,冷玉般的麵容比冰雪還要寒涼,“讓王妃留在宮裏是太後的意思,沒有太後的命令,王妃不得擅自出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