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太草率了

楚昭再次向知縣道別,正要率兵啟程,城中忽然烏泱泱湧來一大群百姓,他們剛一睡醒,就聽聞王妃要走,便扶老攜幼,提著雞蛋瓜果前來送行。

“王妃這一走,不知何時再來永縣,這些東西不值什麽錢,給王妃帶著路上吃。”一位老人家上前顫巍巍地說道,殷切的話語如同送自家孩子遠行。

“是啊是啊,我們沒什麽拿得出手的,一點小心意,請王妃收下吧!”

“王妃將來回雲州再順道回來看看吧,我們永縣百姓永遠不忘王妃的大恩。”

楚昭又忍不住想掉眼淚,為了讓百姓安心,便笑著收下了這些東西,打算過後再拜托知縣折成銀錢還給他們。

“我也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熱情,有時間一定回來看你們。”她笑著說道,聲音卻是哽咽的。

大家揮淚相別,直到走出很遠很遠,再回頭,百姓們還在城門下看著他們,無一人離開。

祁鳳山頻頻回頭,又頻頻看向楚昭。

前天晚上楚昭說的話又回**在他耳邊。

這一刻,他忽然明白楚昭為什麽要不顧一切連夜趕來解永縣之圍。

這世間,再沒有比百姓更樸實的人,也沒有比他們更樸實的情感。

但最樸實的,才最動人。

每一個上位者都想要的擁護,想要的讚譽,想要的民心所向,其實很容易就能得到,那就是以心換心。

可惜沒有幾人能做到。

他要把這些記下來,等將來王爺成就大業,他也要時時刻刻提醒王爺以民為本。

民以君為天,君以民為先,如此方能使江山永固,帝業永昌。

楚昭注意到祁鳳山一直看她,好奇道:“先生這是怎麽了,我臉上開了花嗎?”

祁鳳山老臉一紅,忙拱手道:“王妃恕罪,是臣失禮了,臣對王妃心生敬佩,進而聯想到一些別的事情。”

楚昭笑起來,故意逗他:“先生不是奉了王爺之命來監督我的嗎,怎麽又對我心生敬佩,既然這樣敬佩我,不如就跟了我吧?”

祁鳳山的臉更紅了:“王妃不要打趣老臣,王妃與王爺夫妻一體,老臣跟著誰還不都一樣。”

楚昭哈哈一笑,終止了話題。

貴公公聽聞楚昭要去武州找馬得龍,又開始著急,跑來和楚昭商量,問她能不能不要再管這些閑事,早日進京才是正經。

“不能。”楚昭說,“管閑事哪有管一半的,何況我還要把張大憨他們換回來,貴公公要是想念京城繁華,自可先行回去,我又不是找不到京城的路。”

貴公公很是鬱悶,知道自己說了也是白說,隻好悻悻地跟去了武州。

到了武州才知道,小閣老竟然往布政司給他寄了一封信。

湖廣布政使韓征是賀閣老的門生,多年來一直聽命於賀家父子二人,因此,小閣老才放心地將信寄到他這裏。

小閣老在信中說,多日沒見鴿子飛回京城,讓他留意一下周圍是不是有誘鴿或者鷹隼之類的把鴿子給截走了。

貴公公不禁佩服小閣老的聰明才智。

自己剛剛才發現端倪,小閣老卻在那麽早之前就發現了,並且準確地猜到了原因。

小閣老就是不一樣。

他就說嘛,該小閣老親自來接王妃才對,若是小閣老在,看王妃還怎麽整這些幺蛾子?

他又接著往下看,小閣老又說,既然王妃已經發現,就不要再偷偷摸摸送信,每天寫完信,把鴿子拿到王妃麵前去放,告訴她是送往京城的信,這樣一來她就不能再偷截鴿子了。

貴公公很驚訝,又佩服小閣老的不走尋常路。

好吧!

他決定今天晚上就試一試,看王妃會是什麽反應。

楚昭沒能順利見到湖廣總兵馬得龍。

負責接待的管家說,馬總兵去了下轄的州府巡視軍隊布防,今晚趕不回來了。

楚昭不信他的鬼話。

永縣離武州是兩天的路程,她出發前就讓斥候將她的拜訪信先行一步送來了總兵府,可馬得龍居然在知道她要來的情況下還跑去別處巡視,這不是明擺著在躲她嗎?

“好啊,既然總兵今晚不回來,我便在貴府借宿一晚吧!”楚昭說,“我在雲州時,和你家總兵的嶽母常有來往,方老夫人托我帶個口信給你家夫人,我見不著總兵,也要見一見夫人的。”

管家很意外,也很為難,隻好去請示夫人。

總兵夫人方唯嘉聽聞有母親的口信,自然不能將她拒之門外,因此便不顧丈夫的交代,客客氣氣地把楚昭迎進了府。

總兵府守衛森嚴,不允許太多人進入,楚昭便隻帶了阿傲和鐵錘進去。

方唯嘉是方冠儒唯一的女兒,因此取名都是和她兄弟用的同一字輩。

父親是吏部侍郎,兄長是左都禦史,丈夫是湖廣總兵,如此顯赫的家世,她想不驕傲都很難。

許是楚昭過於出色的外表壓倒了她,她便想在其他方麵找回優越感,於是就特意帶著楚昭繞了一大圈,好讓楚昭見識一下她家氣派的大宅子。

不得不說,總兵府確實修建得十分闊氣,一花一草,一廊一閣全都充滿金錢的味道。

偏偏這位夫人還謙虛道:“鄙舍寒酸,讓王妃見笑了,想必靖南王府肯定比我們家要好上多少倍。”

楚昭環顧四周,微微一笑:“這麽寒酸的宅子,我猜總兵肯定沒有克扣過軍餉。”

“……”方唯嘉頓時噎個半死。

跟在一旁的管家急得直搓手。

夫人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雲州那邊早就來過信,說靖南王妃是個硬茬子,隻能躲,不能碰。

所以總兵才會一大早就躲起來的。

夫人怎麽就不信呢?

“我說話太直了是嗎?”楚昭笑著看向方唯嘉,“我這毛病確實不好,常常因此得罪人。”

“沒有,沒有。”方唯嘉訕訕擺手,換了話題,“不知母親讓王妃捎了什麽話給我?”

楚昭又笑:“也不是什麽重要的話,老夫人就是說我救過她的命,是你們家的大恩人,如果我來武州的話,讓你們夫妻二人務必要好好招待我。”

“……”

方唯嘉和管家麵麵相覷,都有點反應不過來。

這是什麽王妃,怎麽瞧著像個打秋風的?

草率了。

太草率了。

剛剛在府門外就該問清楚的。

現在人都進來了,這般厚臉皮,怕是攆都攆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