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年紀大,會疼人

霍清明不說話是在想話題的切入點。

想了一圈,無果。

平時就沒跟女人打過幾次交道,沒經驗。

幹脆自暴自棄的,“柳嬸子介紹我們認識,目的是啥,你也知道吧。”

柳思思:“……?”

等會兒,不是說六七十年代的人都很羞澀麽,這咋直接上來就開大了?

她沒有防備,直接鬧了個大紅臉。

是正兒八經的大紅臉。

柳思思臉上的血色幾乎是瞬間從脖頸蔓延到了麵頰上,不過短短的三秒鍾,就連耳朵尖也染上了緋色。

“我、我知道。”

看柳思思也生澀,霍清明忽然就放鬆了,再怎麽說他也比柳思思多吃幾年飯,不慌不慌,“那我先介紹一下我自己的情況。”

“我今年24了,年紀不小,之前一直在部隊,再加上父母雙親都不在了,我沒想著成家的事兒,也沒人催我,就這麽一拖二、二拖三的拖到了現在,”看著柳思思嫩生生的麵龐和清澈的雙眼,霍清明咽了咽口水,“我知道,年紀上,是我沾了你的便宜。”

要知道,柳思思今年秋天才18歲整,現在,還沒成年呢。

霍清明態度放的很低。

在六七十年代24歲還不成家,那都是十裏八鄉罕見的大齡光棍,可擱在21世紀,24歲,保不齊研究生剛畢業,還是個嫩生的學生仔。

柳思思想寬慰一下霍清明,畢竟在她眼裏,霍清明確實年紀不大,大小夥子一枚。

皺眉沉思一會兒,卻不知道該從哪兒說起,憋了半天,蹦出來一句,“沒事,我娘說了,年紀大的,會疼人。”

霍清明:“?”他有些茫然,這算是誇讚的一種嗎?

柳思思:“……”她就直白多了,這話一說出口,她就恨不得給自己倆大嘴巴子。

叫你管不住自己,啥事兒都往外禿嚕。

這話是能說出口的嗎?

啊?

又是死寂一般的沉默,霍清明琢磨了一下,最終決定坦誠布公。

“我的情況,昨兒嬸子應該都跟你們家提過了吧。”

提過,都快把霍清明這個人誇出花來了。

隻不過,她娘自從知道霍清明還帶倆孩子之後,態度就變得含糊不清起來。

因而柳思思點頭的十分痛快,“提了。”

沒啥,不就是相親麽,柳思思,放輕鬆點,全當是工作麵試了。

“我身邊還帶著兩個孩子,”霍清明腦子轉得飛快,琢磨著措辭,“陳浩、陳瀚,老大六歲,老二才兩歲。是我兄弟的孩子,他們娘在我兄弟走了沒多久就卷著撫恤金跟別的男人跑了,孩子就撂在老家。”

這句話的信息量太大了。

柳思思怔愣一下,沒吭聲,開始認認真真的挺霍清明講述。

事情是一年前發生的,他兄弟走的太突然,隻留下一筆巨額撫恤金。

陳浩和陳瀚就是那時候被他兄弟的女人帶著到了聯隊,哭訴哀嚎著自己一個人拉扯孩子的不容易,賺夠了同情和淚水,拿到了撫恤金。

然後,倆孩子直接就被扔在了連隊,那女人自己卷了錢,跟著老相好跑了。

倆孩子孤苦伶仃,大的四歲,小的才剛剛能走兩步路,又瘦又幹巴,尤其是老大,自己都害怕的瑟瑟發抖,還不忘站在弟弟身前護著他。

那張和陳大偉極其相似的臉寫滿了驚恐無助,就像是一把把刀子戳在了在場大老爺們兒的心尖上。

無奈之下,霍清明隻得站出來,將孩子送回了老家。

他也沒法子,自己個兒都是單身漢,哪裏照顧的來孩子。

這一年裏,霍清明和陳家的聯係就沒斷過,隨著信一塊被寄回去的,還有上頭發下來的補貼連帶著戰友們的救濟。

隻是這倆孩子好像是身體不大好,頻頻生病,一來二去,次數上來了,饒是霍清明是個大老粗,也覺著有哪裏不大對勁兒。

左思右想,霍清明近來總覺著心裏不踏實,他決定回來看一看。

於是就和張琦郡換了假期,獨身一人回來看孩子,順帶的,還有張琦郡的委托,看看他弟弟是不是在作妖。

這回來一趟可不要緊,全炸鍋了。

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離陳家越近,霍清明心中的不詳預感就越發強烈。

然後,預感成真。

信裏說著把倆孩子照顧的好好的陳家人壓根就是在放狗屁,倆孩子瘦的跟皮包骨似的,腦袋大,身子小。身上橫七豎八都是傷,青青紫紫,舊傷疊著新傷,一層摞著一層。

身上穿的衣裳破破爛爛,連最基本的蔽體都做不到,最最可憐的是小老二。去年見的時候,因著年紀小,走路走不利索,現在一年過去了,走路還是不利索。

虧了嘴巴,腿軟,一點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霍清明很難形容自己當時是個什麽心情,隻覺著渾身的血液都直奔著腦門去了。

腦海中嗡鳴一片,將兄弟的孩子照顧成了這個樣子……

他知道人心都是有偏頗的,寄回來的錢肯定不能都用在倆孩子身上,至少陳家人看在錢的麵子上能對倆孩子稍微好些呢。

誰承想這陳家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拿著倆孩子爹用命換來的補貼瀟灑,暗地裏卻如此苛待孩子。

再把孩子留在陳家,那倆孩子就是個死。

霍清明也幹脆,帶著倆孩子直接到了大隊,亮出來自己職位後,剩下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

吃了他們的,都得給吐出來。

陳家人有錢之後花銷大手大腳,壓根就沒想著積攢,畢竟這還有倆小搖錢樹呢,沒錢了,寫封信去苦苦窮,白花花的票子、錢糧就都有了。

因而,到最後,這一年來陸陸續續寄過來一百多,隻搜攏出來二十塊錢。

剩下那八九十塊錢,霍清明摁著陳家人寫了欠條,雖然心裏明知這錢討不回來了,可好歹寫了,就有個把柄在。

陳家村大隊長看著身著戎裝的霍清明捏著欠條,又是敬又是怕,順帶還覺著丟臉。

替老陳家害臊的。

你說說,這一家老小這麽些口子人是咋好意思趴在倆丁點大的孩子身上吸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