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陳浩想，她好像是冬日陽光
現在正是她給自家姑娘掙臉麵的時候，哪能缺這仨瓜倆棗的。
不要！
堅決不要。
一個堅決不要，一個堅決要給。
就這麽僵持住了。
柳嬸子：“……”
今天還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開了眼了。
上趕著送錢都不要，這腦瓜子裏是塞了多少稻草啊！
“哎喲，我說你們倆擱這激動個什麽勁兒啊！”柳嬸子一翻白眼，拉扯著兩人各自坐下，“你們倆吵吵嚷嚷，孩子的意見，你們問了嗎？”
柳母：“……”噢，把孩子給忘了。
霍清明：“……”額，他已經默認孩子同意了。
想到陳浩陳瀚那個沒安全感的樣子，霍清明就覺著頭有些大，這些孩子會不會覺著自己拋棄他們了啊！
從沒處理過類似這種事情的霍清明有些麻爪，難搞了。
腦瓜子疼！
見倆人齊刷刷不吭聲了，柳嬸子白眼都要翻出天際了。
倆幼稚鬼。
“那、要不然咱把孩子喊出來問一問啊！”
喊出來幹啥，柳母直接帶著霍清明，氣勢洶洶的殺進去了。
屋裏的柳嫂子和柳思思都懵了一下，“娘？”
柳思思下意識把目光擱在了霍清明身上，怎麽個事兒？
霍清明抿唇一笑，不得不說，這個視線掃過來，他多多少少有些飄飄然。
“沒事兒！”柳母本身就是個爽利性子，現在姑娘這個心頭大患眼看著也要解決了，她身上的利索勁兒就回來了，“就是想跟孩子們說幾句話。”
柳母和陳家兄弟倆也不算是完全的生疏，一路上的交道也不是白打的。
人家很幹脆的斜坐在炕邊，伸手一把提溜起陳瀚。
陳瀚又瘦又小，唯獨那雙眼睛大的迫人。
看見柳母也不害怕，窩在柳母的懷裏乖乖的，還不忘伸手拽著柳母的衣襟，一副十足依賴的樣子。
柳母長歎一口氣，對這樣乖巧的孩子都能下的去手，簡直是作孽啊！
“瀚瀚！”思及此，就連柳母都忍不住放緩了說話的語調。
陳瀚反應慢半拍，“啊？”
“你想不想和哥哥一起留在奶奶家呀？”
留在奶奶家？
留在這裏會有蛋羹吃，不會挨打，會有小哥哥陪哥哥玩，而且，哥哥臉上的笑好多啊！
陳瀚想留下，他更是一個實誠孩子，感受到來自柳母的一點善意，就忍不住對她生出了巨無霸分量的好感。
聽見柳母問話的那一瞬間，他就好像是那剛通了電的燈泡兒，眼睛唰的一下，布靈布靈發亮！
“要！”
這幹脆的聲響直接給柳母整樂嗬了，哎喲，乖孩子乖孩子，真是乖孩子。
“那，浩浩呢？”柳母心情大大的愉快，眼角的紋路都笑得更深了些。
陳浩看了一眼陳瀚，又看了一眼霍清明，心裏有些拿捏不準，直打鼓。
他和陳瀚不一樣，陳瀚是小孩子，童言無忌的，不管說什麽話，隻要甭太離譜，大人都不會同他計較的。自己卻已經是個小大人了，方方麵麵都要考慮周全。
殊不知他自以為的小大人行為，在正兒八經的大人眼裏是多麽可人疼。
柳母心裏頭那叫一個酸溜溜的。
孩子啊！就得無憂無慮的快樂長大，該吵吵該鬧鬧，頑皮了就挨揍，巴掌甜棗齊上陣，如此，才能叫不負時光。
“好了好了！”柳母伸出一隻手拉著陳浩，嗔怪的笑了一下，“你溜達著瞅什麽呢？甭看旁人，我就單問你！你願意留下來不？”
感受著柳母幹燥溫暖的掌心，陳浩也沒出息的心動了。
“你看啊！留在這裏，小滿這個鬼精靈能帶著你們滿村子亂轉悠，上山、爬樹，好玩的可多著呢！現在正是豐收的好時節，後山上的板理、棗子和小野果子都熟透了，你們沒事兒還能去整點甜甜嘴兒！”
普普通通的農家生活，被柳母那充滿閱曆的嗓子一說，就變得令人心生向往。
安靜、祥和，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陳浩果然被柳母口中的生活給吸引了，眼神裏滿是神往，在理智和任性的邊緣，搖搖欲墜。
“對了，”柳母笑盈盈的，“山上的鳥窩可不少，你們要是運氣不錯的話，回頭還能掏些鳥蛋回來，那東西雖然個子小巧，但是架不住味道香啊！”
一樁樁、一件件，直接給陳瀚這個路都走不穩當的給吸引了。
“哥哥~”
小小的手伸出來，拽著陳浩的手，不撒開。小嘴緊緊抿著，什麽都沒說，但那雙黑黝黝的眼睛卻把他心中的所想，出賣了個幹幹淨淨。
陳浩哪裏受得了這個，他想，自己就任性這麽一回，就一回！
他一閉眼、一咬牙，“好！”
閉上眼睛的世界，黑暗混沌，他甚至有些自暴自棄的覺著，任性一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桃酥已經吃過了，再過兩天好日子，就算是霍叔叔和柳家人都不喜歡自己兄弟倆，那也沒啥。
沒什麽遺願了，他就能帶著弟弟快快樂樂的去找爸爸了。
就是……
他眼眶發熱，強忍著哽咽。
就是有些對不起爸爸，爸爸回去的那一年拉著自己的手，叮囑他要照顧好弟弟的。
那時候的弟弟還躺在繈褓裏，白白嫩嫩軟軟乎乎的小手，擱在自己的手心，心都能化了。
是他沒用，把弟弟養成現在這個可憐樣子。
陳浩想，他不是一個乖孩子，當初對爸爸信誓旦旦的承諾都完不成了。
不過，他真的好累，相信爸爸也能理解自己吧。
心裏悲傷逆流成河，麵上……
額，也沒好到哪裏去。
那張瘦的皮包骨的小臉皺皺巴巴的扭曲在一起，柳思思看了是可憐又可笑。
她終究是沒忍住，上前一步，摸了一下陳浩的頭。
即便已經被打理過，頭發是幹淨的，但能感受到長時間營養不良的頭發，跟枯草也沒啥分別。
輕輕揉了一下，掌心的溫度讓陳浩有些驚詫，他睜開眼睛就對上了柳思思那張帶著笑的花朵般臉龐。
“你還小，不用那麽懂事的！”
溫柔的嗓子伴隨著笑臉，直入陳浩的心尖。
陳浩很難形容那個笑。
他想了想，就像是冬日裏，他和弟弟倆瑟瑟發抖的抱在一塊兒取暖，心中無比期盼著明日燦爛陽光的到來。
黑不溜秋的夜，終於迎來了第一縷陽光。
那時候他就知道，自己又多賺了一天，嗯，連帶著弟弟的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