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還是出事了
夕陽,逐漸沒入了地平線。
黑夜侵襲了殘存的一絲光亮,顧清歡坐在遊廊上,緊緊地攥著手裏的帕子,看著已經墨黑的天際,有些不安。
“不能再這麽等下去了,我們出去找找吧。”
她咬咬牙,拉起芸角,見芸角毫不遲疑,二人就一道出了尚宮局,往司禮監的方向過去了。
這條路,並不長。
僅一刻鍾就到頭了。
司禮監那邊年節上並不忙碌,幾個小太監待在遊廊底下,圍坐在火盆邊上,在吃著烤紅薯。
“幾位哥哥好。”
顧清歡過去,客客氣氣對他們服了服身,又塞了一串銅錢,就道:“我是司設房的女史,先前我們掌設說過來送燈。”
“隻是這都許久過去了,還不見她回來。不知幾位哥哥可看見她,又是否知道她去哪兒了呢?”
顧清歡態度很好。
幾個嘮嗑的小太監閑來無事,回頭看了一眼顧清歡,其中一個剛想要搖頭,邊上另一個就攔住了他。
“你們尚宮局的掌設?”
小太監疑惑地撓了撓頭,問道:“是不是穿著鵝黃色對襟的?”
“對!”
顧清歡忙點頭,追問道:“哥哥看見她了?她在哪兒?”
“糟糕!”
小太監握拳捶了捶自個兒的手心,就道:“先前我去如廁時,聽見不遠處有聲音傳來,像是苗貴妃在責打宮女。”
“我以為是棲梧宮裏哪個宮女犯了錯呢,隻遠遠看了一眼,見著被打的是個穿著鵝黃色衣裳的,也不像是普通小宮女。”
“當時還覺得奇怪,現在想想……”
話音未落,顧清歡忙打斷了,問道:“在哪兒瞧見的?”
小太監指了個方向。
顧清歡再牽著芸角,就趕了過去。
悉悉索索的竹林前。
一盞琉璃色的走馬燈,赫然歪著倒在雪地邊上,竹葉緩緩落了下來,四周安靜沒有聲音,也不見周掌設。
“清歡。”
芸角四處看了看,指著地上一排排淩亂的腳印,就道:“看起來,的確有不少人來過這裏。周掌設她……”
“難不成,真的被苗貴妃帶走了?那公公說,貴妃在打她!怎會如此?”
顧清歡搖頭。
周掌設為人溫和,謙遜懂禮,要說不小心冒犯了苗貴妃,可能性很低!
難不成。
是因為她和芸角那天的事情,讓苗貴妃心裏記恨上了她們倆?
今日正好在外頭遇見周掌設,便將心裏的火撒在周掌設的身上?
細細看著地上淩亂的腳印。
片刻後,顧清歡就發現,除了腳印以外,地上還有一些拖拽的痕跡!
竟像是,果真有人硬生生被苗貴妃的人帶走了似的!
是周掌設嗎?
“芸角。”
顧清歡咬了咬唇,道:“無論如何,我得去一趟貴妃娘娘那裏。你,回去將此事告訴趙司設,讓她幫忙想想辦法!”
“清歡,你!”
芸角很想跟顧清歡一起去。
但她知道,此時兵分兩路才是最合適的!
“好。”顧清歡的手被芸角緊緊握著,她滿眼擔憂,二人還是隻得暫時先分開了。
從司禮監一路疾行到棲梧宮,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了下來,顧清歡身後一片黑暗,眼前的宮殿,卻是金碧輝煌的。
宮門口。
顧清歡剛到,就被守門的婆子攔了下來。
冗長臉的婆子長得格外嚴肅,一身的橫肉,一看就不好惹。
“哪兒來的宮女?不長眼睛麽?這裏是棲梧宮,也不怕衝撞了貴妃娘娘!”
劈頭蓋臉的,婆子對顧清歡就是一頓罵。
顧清歡聞言服了服身,就道:“我是尚宮局女史顧清歡,來找桂嬤嬤的,還請通報一聲。”
桂嬤嬤,就是那位“狗仗人勢”的苗貴妃的親信,據說從前苗貴妃還是屠戶女的時候,二人就相識了。
“桂嬤嬤?”
守門的婆子打量了一眼顧清歡,剛想再問,顧清歡也板著臉,道:“我找桂嬤嬤,乃是要事,事關貴妃娘娘。”
“你若是延誤了,娘娘怪罪下來,擔當得起麽!?”
!?
守門婆子沒想到顧清歡忽然這般有氣勢,她一下子怵了,心裏的奴性一上來,便覺得自己好像矮了顧清歡一頭似的。
“你且等等。”
婆子說著,轉身進了棲梧宮。
不出片刻,顧清歡就在宮門口看見了桂嬤嬤。
她眉目間帶著打量和好奇,見了顧清歡,便問道:“是你?聽說你找我有事,還事關貴妃娘娘,什麽事?”
問這個的時候,桂嬤嬤還是有些警惕的。
她心裏有秘密,心虛!
顧清歡看著桂嬤嬤的眼神,猜到了她的色厲內荏,便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桂嬤嬤,這兒人多口雜,你確定要在這裏說?”
顧清歡話一說完,桂嬤嬤瞬間倒吸了一口涼氣,仿佛覺得顧清歡在暗示,顧清歡就是那天聽見了秘密的那個人!
“你隨我來!”
投鼠忌器的桂嬤嬤不敢再怠慢,咬咬牙,領著顧清歡就去見苗貴妃了。
一路進了棲梧宮,顧清歡用眼角的餘光,再次打量著這座宮殿。
棲梧棲梧,鳳棲梧桐,苗貴妃翻遍群書,給自己的宮殿起了這樣一個名字,再多用“孔雀”和“翟鳥”一類的鳥雀圖樣裝飾,其意在後位之心,實在是太明顯了。
想著。
在前頭領路的桂嬤嬤已經打開了殿門,顧清歡抬腳進去,便看見了坐在上首貴妃榻上,正擺弄著指甲,趾高氣揚的苗貴妃。
聽見門口有人來,苗貴妃也不曾抬頭。
直到顧清歡服身請安後,過了都快一刻鍾,顧清歡的膝蓋都有點兒發軟了,苗貴妃才懶洋洋地往貴妃榻上靠了靠,看向顧清歡。
“是你。”
苗貴妃示意屋內的人都出去,就問道:“來見本宮,有什麽事兒?”
“來找人。”
顧清歡直言不諱,道:“周掌設是不是被娘娘您帶回來了?不瞞娘娘說,掌設要幫西太後做的燈還沒完工呢。”
“柳尚宮發覺她還沒回來,便很擔心,派奴婢過來問問,若是娘娘讓她做的活兒做完了,就把人放回來吧!”
“不然,耽誤了西太後那裏的進度,就不好了。”
西太後,就是母後皇太後劉氏,顧清歡當初“得罪”的便是她,也是她,手上拿著柳葉同心結,問顧清歡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顧清歡一開口,斬釘截鐵說周掌設被帶來了,便是不給苗貴妃否認的機會。
又搬出柳尚宮和劉太後來,也是希望苗貴妃能夠礙於情形,不得不將周掌設給放了。
上首。
苗貴妃顯然從顧清歡的這一席話裏,聽出了威脅的意思來,臉上的笑收斂了幾分,就道:“她衝撞了本宮。”
“本宮令宮女,對她小懲大誡,現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倒是你,一個小小女史,也敢搬出太後來壓本宮!?”
“奴婢不敢。”
顧清歡服了服身,麵色沉靜,就道:“奴婢身在宮中,職責是侍奉好各位主子。自然,不希望出現任何的差池。”
“哼。”
苗貴妃冷哼一聲,辯駁不過,又看著顧清歡,忽然眯了眯眼睛,眼神裏閃過一絲狠厲,道:“說來——”
“本宮前幾日在禦花園,曾瞧見過一個背影,很像是你呢。也不知道你前幾日,是否去過禦花園呢?”
“說實在,本宮對那個明明瞧見了本宮,卻不知道上來請安的女史很是不喜。”
“要是被本宮抓住她了,她的下場……”
說到這裏,苗貴妃就頓住了。
她語氣綿長,想要恐嚇顧清歡。
顧清歡卻不害怕,隻道:“娘娘說的是。不尊娘娘,自然是該責罰的。可惜,娘娘沒看見,也沒抓著她。”
“想來,得罪了娘娘,但凡不是個傻子,也不會自己冒出來說,她就是那日的那個人。不過——”
說到這裏,顧清歡也頓了頓,唇角浮現出一個笑容來,問道:“不過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麽呢?”
“弄得那個背影,竟這般倉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