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倒打一耙

鳶栩恨恨一咬牙,飛身離開。

夜已深,林秋兒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盯著一輪殘月。突然,月光之下,映出一道黑色影子。

“今夜失手了。”鳶栩對上她充滿希冀的眸子,有絲遺憾。

林秋兒輕輕歎了口氣,用手比畫著沒有關係。

“我明日再去試試。”

鳶栩帶著林秋兒往房內走,渾然不覺在凝雪殿上空快速路過一道影子。

影子罩著兜帽一直飛到乾龍殿,還未落地,容清就已感受到那股詭譎的氣息,頓時睜開眼。

“不想隻有一縷生魂,妖王還是如此警覺。”影子徑直穿門入內,看著半坐起身的容清,隱約一個嘴角邪惡的勾起。

容清刮向他的眸光極其淩冽,即便是一雙凡人的瞳孔,那其中的煞氣還是讓影子想到他昔日在妖界的威風凜然。

可惜,如今隻剩一縷孤魂,和一副破爛不堪的肉身。

“嘖嘖嘖,妖王沒想到自己還會有今日吧。”影子化出腳,殺意凜然,一步步朝容清走近。

容清不屑冷笑,沒有絲毫懼怕,“本王就算隻剩半縷魂魄,要解決你這隻臭鼬,也隻是動動腳趾的事。”

影子瞬間燃起怒火,周身黑色濃霧越來越深,“好大的口氣,我到看看你還能囂張幾時!”說完,他雙手匯聚兩團黑氣,合二為一,用力推向容清。

在即將攻上容清之際,隻見他周身形成一道暗紫色屏障,帶著猛烈攻勢的黑氣一觸,瞬間軟綿綿地散開。

影子連忙又匯聚一團更大更濃的黑氣,黑氣在脫手瞬間化作一把利劍,劃破空氣飛速刺向屏障。劍尖與屏障相對之處,紫色光芒閃爍,陡生厲風。

影子趁機又聚起一團氣推助一把,劍尖慢慢沒入屏障之中,一點點將屏障刺破。

容清撤開屏障翻身而起,旋即一記風化的刀刃,以勢不可擋之力瞬間朝影子攻去。影子連忙後退,被無形之中的一股氣直推到殿外。

它還欲穿門而入,卻在此時出現另一道影子,擋在它麵前,立馬將它帶走。

看著兩道影子消失,容清眉頭越攥越緊。

沒想到他們現在竟然還能化影來人界。

今夜隻有言鼬一妖對他下手,若沒盡早找到其他魂魄,他日妖界叛軍群起攻之,隻靠這一縷魂魄想對付他們,估計隻能同歸於盡。

床邊正守夜昏睡的小太監迷蒙間睜眼,就見**沒了人,嚇得他陡然一激靈,轉頭才看見皇帝不知何時站在殿中。

“陛,陛下,奴才該死……”

他牙齒打著顫,連忙磕頭認罪。

“擺駕凝雪殿。”容清邁著步子朝外走去。

夜半三更,聖駕停至凝雪殿門口。

太監剛準備進去傳話,被容清攔下來。下了輦轎,他自顧朝內走。

才和容穆北打了一場架,鳶栩體力耗盡,抱著被子睡得昏昏沉沉,以至於容清毫不屏息地躺在她身側,也完全沒有被察覺。

她的氣息不太平穩,甚至有些急促。

片刻,鳶栩一個翻身,手順勢搭在容清胸口,腦袋輕輕挨著他的肩。

帶著靈參精氣的淡淡血腥味傳來,容清微微皺眉,白日他喝的藥裏,也雜有這樣的味道。

看著旁邊熟睡的鳶栩,纖長的睫毛覆下,櫻唇緊抿。許是妖魂在這身體中久了的緣故,她的容貌也與在妖界時越來越像,尤其眉宇之間的靈動。

隻是她好像沉浸在了什麽可怕的噩夢中,麵容依舊凝肅。

會有什麽樣的夢呢……熟睡成這樣還如此緊張……

自從成為妖王開始,容清就已經可以控製自己靈識,不會讓夢靈進入腦海中。這千年來,他夜夜無夢,差點都要忘了有夢靈這種東西的存在。

他不由凝起靈識,探入鳶栩夢中。

昏暗的畫麵,腥風血雨打打殺殺,就見鳶栩光著腳丫拚命奔跑,身後無數追兵似洪水一般朝她湧來,追兵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萬物腐化。

鳶栩繼續狂跑,卻不小心跑到了一處陣法陷阱之中,無數猛獸幻影瞬間將她包裹,開始對著她撕扯。鳶栩奮力阻擋,不斷比劃著施法的姿勢,卻是半點法力也沒有。

幻影猛獸扯碎她的衣服,將她的手腳咬斷,一點一點毫不留情,鮮血淋漓。而陣法旁邊,赫然站著一個類似白黎淵模樣的人影,冷冷看著一切。

容清皺起眉,即便知道白黎淵的影子隻是假象,但仍是不受控製生出一股強烈的勝負欲,想去拆他骨飲他血。

輸在白黎淵的手下,他不甘心!

容清立馬調動靈力將一絲靈識幻化成人身幻影,進入她夢裏。

旋即手一揮,以力可拔山的氣勢擊破陣法,重重打碎白黎淵的影子,將身後的追兵一殺而光,頃刻之間,所有都不見,四周成了沒有一絲生氣的荒地。

他走到鳶栩身邊,手影撫過斷裂的四肢,將它修複好,而後稍稍運起靈氣,恢複這一方草木山河。

鳶栩抱著修複好的四肢沒有說話,緊緊蜷縮在一起,像是要將自己縮進地裏才能安全。

容清亦沒有多言,脫出神識,離開夢境。

輕輕呼出一口氣,他抬手握住鳶栩手腕處的傷口。悄然之間,手腕傷口也逐漸愈合。

夢中困境消失,鳶栩睡顏逐漸舒緩,緊抿的嘴角也放鬆下來。

沒有了緊張戒備,鳶栩的精氣平穩了許多,一股帶著生機的柔軟氣息縈繞在容清周圍,輕柔地撫愈傷口,莫名讓人平靜。

翌日,鳶栩再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她揉了揉脖頸,坐起身。

以往睡覺起來都是疲乏不堪,昨夜堪堪算睡了個好覺。

最少這是菇玉山出事起,夢裏的結局第一次往好的方向發展了。不過那個在夢中出現救她命的無臉男,怎麽會隱約感覺有容清的影子……

莫非上天在給她什麽暗示?

鳶栩連忙甩了甩頭。真是可笑,為了對抗白黎淵都有了這種迷信的荒謬想法。

那人影應該隻是她日有所思,寄托而生滿足她願望的而已,怎麽會真和現實的容清有關係。

鳶栩穿好衣裳,篦頭梳洗,手剛一放入水盆之中,倏地想起手上傷口,小心挽上袖子。登時驚訝愣住。

不對!傷口怎麽不見了……

搓了搓昨日劃傷的地方,吹彈可破完好如初,甚至一點疤痕都沒有。

“昨夜可有人入本宮寢殿?”鳶栩問道。

“昨夜陛下來過,今日辰時才走的。”小宮女回道。

他居然真的來過!難道昨夜感受到的異常皆是因為他在此……

鳶栩冷冷哼出一聲。

心眼子真多,還趁機進她夢裏逞英雄,竟使這種暗搓搓手段來給她洗腦。

不過他昨夜既然還能來,想必傷也恢複不少,正好讓他幫忙將石斛送出去。有聖旨護送,好歹能讓皇後顧忌著點。還有林秋兒的事,也得告訴他一聲。

頂著太陽鳶栩來到乾龍殿。

“皇後娘娘在裏頭,娘娘稍等片刻,奴才先去通傳。”段洵道。

皇後還來告狀了不成,鳶栩心中不屑。

左右容清也不會聽得進皇後那些鬼話,茹妃自盡他都沒有追查,皇後還能有什麽編排的。

蟬叫聲愈見沸騰,片刻之後,殿門打開,隻見皇後一身素色鳳袍跪在殿中,臉上還隱約可見的淚痕。

而在她身後,竟是那被割了舌頭的婉才人!

鳶栩掃過二人,目光落在容清身上,屈膝頷首,“臣妾參見陛下。”

“挖人眼睛,斷人手指,私通禁軍,栩妃這架勢可一點不輸寡人啊,要不寡人這皇位讓給你。”容清眉頭一挑,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輕輕叩著龍椅。

鳶栩登時錯愕,這妖王幾個意思?他要不要聽聽自己在說什麽?

跟她演戲??

一個疑惑的眼神望過去,容清卻是麵不改色,肅然的模樣半點沒有要開玩笑的樣子。

“這些事臣妾從未做過。”鳶栩蹙眉道。

“栩妃將人迫害一通就開始裝糊塗逃避責罰,可真是演得一副好戲啊!”皇後拽住婉才人的胳膊,拉著她側過身給鳶栩看,“你看看,看看你做的這些醃臢事,你晚上睡覺不虧心嗎!”

鳶栩睨過婉才人,整個人木訥地顫抖,眼眶中空洞洞血肉可見,手被厚厚包裹,看模樣估計就是這兩天下的手。

皇後怎麽做到如此殘忍。

“娘娘真會血口噴人,一個黑心的人來說本宮虧心,真是好笑!”鳶栩篡緊拳頭。

“本宮身為後宮之主,豈會無故冤枉你,栩妃既然敢做,就應該知道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皇後厲聲正色。

鳶栩嗤笑,從前常聽凡人編造她們妖精狡猾殘虐多端,如今看來,怕是他們拿來借妖諷人的吧。

“娘娘冤枉我也不是一兩次了,茹妃的事娘娘不都自己承認了。”

皇後一哽,“茹妃的事就算是本宮的錯,但你栩妃多次殘害後宮之人,和禁軍統領蕭紀寒時發苟且之事,這些都是有目共睹的事實!”

“什麽苟且之事!誰瞎了和皇後有目共睹,皇後倒是將人帶上來瞧瞧。”

“嗬!私生子都有了,栩妃還想隱瞞到什麽時候。”皇後銳利的丹鳳眸冷冷掃向她。

她就不信,這暴君會接受自己寵愛的女人跟別人有了孩子。哪怕隻是流言而已。

鳶栩:……

私生子??說的是……石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