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鴨梨,別怕

在淩晨四點多的西市見到宋景真的是一個驚喜。

江愈禮眨了眨眼,壓抑住朝他奔過去的衝動,抿了下唇,問工作人員。

“這是你們安排的嗎?”

工作人員:“不知道。”

那就是了。

江愈禮忽然想起來之前宋景問她知不知道這一期節目的特邀嘉賓是誰,她想也沒想的就說合同上沒寫,應該沒有。

壓根沒想到宋景會來。

這節目組,有時候真是靈活的叫人又愛又恨。

看見宋景,她被迫早起的心情好了很多,半開玩笑道:“你們看,他頭頂那束光打的像不像一個普渡眾生的男菩薩?”

【啊這……】

【敢問大小姐說的‘男菩薩’和我想的‘男菩薩’是一種菩薩嗎?】

【大小姐一臉純潔,應該不是那種喜歡看身材的人吧?】

【前麵的你醒醒,大小姐是顏控,不然你以為她之前為什麽那麽喜歡宋景?

因為他脾氣臭,因為他性子冷,還是因為他自尊心強?

還不是圖他是少年,顏好身材棒?】

工作人員的視線被江愈禮的話引到了宋景身上。

瞅了一眼,再瞅一眼。

本來隻是覺得宋景長得帥,一張臉就能稱霸娛樂圈。

但這會兒被江愈禮一說,那種唯美的溫和氛圍感好像一點點的變了性質。

就很形象。

尤其是他五官精致淩厲,麵容不悲不喜,此時更是在燈光下徒有一種繾綣的溫柔。

但……

工作人員悄聲BB:“網絡上一般把穿衣顯瘦脫衣有肉且愛秀身材的男生叫做男菩薩。”

“……”江愈禮看了看天,“我說的是敦煌壁畫上的男菩薩。”

她幽幽感歎,“怎麽感覺我好像和網絡脫節了。”

工作人員幹笑著,催她走流程。

“要去工作了,江老師,準備一下,去和你的合作夥伴會合吧。”

江愈禮朝說話的工作人員遞出意味深長的一眼。

她穿著節目組準備的工作服,是一件廚師服,戴著廚師帽,看起來白白小小的一團。

宋景安靜的看著她從視線的遠方來到眼前,禮貌又客氣的頷首。

“江老師。”

看他這副裝生疏的樣子,江愈禮心裏誇了他一句“上道”,一邊拿出演員的自我修養,也是冷淡的一點頭。

“宋老師。”

兩個人見麵的第一句就是稱呼,將分手後見麵的那種尷尬又難捱的氣氛烘托的恰到好處。

當事人都美滋滋的玩著角色扮演,可把各方粉絲給虐壞了。

【本來半夜還挺瞌睡的,看見我宋哥一下子不瞌睡了!

都分手了你幹嘛接這個節目啊!你不知道這個節目裏大小姐是常駐嘉賓嗎!你這不是找罵嗎!】

【節目組的騷操作也太過分了吧!這兩個人之前鬧得多不愉快導演會不知道?幹嘛還請宋景啊!大小姐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嗚嗚嗚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在看到國民CP合體,我無憾了!】

【他叫她江老師,她叫他宋老師,彼此間的親密全都掩埋在了歲月長河裏,隻剩下形同陌路的客套和疏離。】

【宋哥,你老實說,你是不是要追回江愈禮!我支持你!把我香香軟軟的白富美嫂子追回來!】

粉絲其實都挺奇怪。

當初兩個人在一起,彼此的粉絲又罵又嗑,當兩人悄沒聲息的分開了,又在彼此的正主評論裏往死裏罵。

宋景開了一場直播,叫評論兩極分化。

罵江愈禮的宋粉紛紛挽留她,希望她永遠當他們宋哥的老婆。

而罵宋景的江粉依舊再罵他,每天都在陰陽他不懂得珍惜。

最好玩也最沒有底線最不堅定的就是CP粉了。

甜的時候嗑的上頭,虐的時候更是要死要活。

一邊說著【分了好!國民CPbe了才算完整!】,一邊又嗚嗚嗚的到處哭訴【國民CP太虐了吧,他們什麽時候複合啊!】。

精分屬性展露無疑。

江愈禮和宋景來到早餐鋪,老板娘已經站在裏麵官方的說了一些場麵話。

然後果斷的趕宋景出去招攬客人盛稀飯豆漿,留下江愈禮。

江愈禮伸出手拽了拽袖子,“要包包子還是炸油條?我都可以。”

老板娘詫異道,“你還會這個?”

她忍不住打量了一番江愈禮。

又漂亮氣質又好的女孩,聽說是富貴人家的女兒,應該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那一掛嬌嬌女才對。

江愈禮笑了笑,“拍戲需要,所以學了一點。”

“哦,工作啊,演員這一行確實不簡單,要多才多藝才行。”

老板娘一副了然的神情,她一拍手,“那你包一個包子我看看?”

江愈禮洗了洗手,擦幹淨,對著鏡頭展示了一下。

“大家看清楚啦,我沒有留指甲哦,也不愛做美甲,看一下,修剪的剛剛好,不會藏汙納垢。”

她說話的語氣可可愛愛,嗓音也輕柔的像一陣微風,聽起來仿佛在哄小朋友。

【大小姐好溫柔呀。】

【每天做夢無數次:想被大小姐哄著入睡再哄著起床。】

外間的宋景聽到她的聲音,輕微的愣了一下,隨機低下頭,唇角彎了彎。

還是這麽軟。

嗓音軟,心軟。

就是脾氣不怎麽軟,有氣一般當場就報了。

江愈禮確實會包包子,動作嫻熟的揉了麵團,拿在手裏再舀一勺肉餡,幾根手指漂亮的翻飛,一個小巧玲瓏的小籠包就好了。

老板娘當時就笑了,豎起指頭直誇,“很熟練!”

江愈禮就在這個崗位上待了下來。

她其實說了慌,因為她拍的戲裏暫時沒有需要她親自下廚炒菜包包子的。

她會,還要感謝一下江老太太。

要不是江老太太在她媽媽去世後將他們父子三人趕出來,他們也不會經曆連住處都沒有的四年。

四年,足夠她學會很多東西了。

江愈禮永遠記得那個晚上。

她推開門,看見媽媽一身血的躺在**。

那個瘦弱又溫柔的女人手腕上有一道猙獰的傷口,流出的血紅的刺眼。

她抱著媽媽,江老太太的拐杖就一下下的落在她背上。

“丫頭果然就是個喪門星!滾出去!”

哥哥和爸爸過來攔著,江老太太氣的直拍胸口,大罵著“不肖子孫!”。

一家四口,在那個夜晚穿著睡衣被江老太太打著趕出了江家大門。

江銘生的懷裏抱著了無聲息的媽媽,江鬱雪的背上趴著隻有十二歲的江愈禮。

江銘生的嗓音疲憊不堪,“別怕,爸爸一直陪在你們身邊。”

江鬱雪的聲音沙啞而幹澀,“鴨梨,別哭,哥哥背著你呢。”

江愈禮哭的很安靜。

她回頭看了一眼矗立在夜色中森冷的江家老宅,伏在江鬱雪的背上一言不發。

江家老宅,她永遠都不會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