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他是華璋
太壓抑了。
最近過得太壓抑了。
壓抑的她快要喘不過氣。
可試鏡還要繼續。
江愈禮不斷的回想著羅珊發給她的試鏡片段,努力拋開心中那種糟糕透頂的心情,將自己代入進去。
自己是自己,不開心是不開心,但是工作是工作。
工作不能含糊。
感情和事業你總得成功一個吧。
不知道是哪句話起了作用,江愈禮竟然真的感覺到自己的心情平複了些。
她拍拍胸脯,喃喃道,“還好我理智。”
羅珊沒聽清,“什麽?”
“沒什麽。”江愈禮別開眼,看向車窗外麵,然後又被陽光晃的閉了下眼。
眼睛裏現在明晃晃的白,感覺不太爽。
她問,“還有多久到。”
羅珊壓根沒發現她的不對勁兒,或者說,她壓根也想不到,江愈禮會為這樣的一件事情而生氣。
“十分鍾。”羅珊點開有一個文件夾,視線不離開手機,話卻是對著江愈禮說的。
“多想想試戲片段,思考一下一會兒怎麽演,雖然已經定了是你,但戲總是要做給粉絲看的,避免其他人的粉絲撕你。”
這是實話,江愈禮點點頭,應了。
演戲這件事,算是江愈禮這輩子對待的最認真的一件事情。
她不敢說自己就是天賦型演員,但她知道,隻要站在鏡頭前,她就不再是江愈禮。
因為那些在書中用文字展現出來的人物,一旦被拍攝出來,就是在借著演員的身體存活。
江愈禮尊重她們,也努力的理解她們。
劇本是李梅遠導演的《弄風月》,江愈禮試戲的角色,就是那個從小被當成男兒養,一生都陷入府邸宅院的華璋。
給到江愈禮的試鏡片段是華璋不小心聽見華母小聲啜泣的叫“裳兒”,從而發現這個“裳兒”就是她自己的過程。
可就在她換好衣服做好發型站在鏡頭中時,李梅遠抬頭看了眼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
然後說:“愈禮,你演華璋被女主發現女兒身的那一段。”
試鏡的戲忽然被改,這種情況其實並不少見。
可江愈禮卻是第一次遇見。
她腦子裏對於這一段隻有一點淺顯的印象,並不深,但依稀記得,華璋的反應大了些。
李梅遠提出了換戲,但是她很貼心,又從旁邊拿出了一張紙。
“這是劇本,拿去看看,準備一下,二十分鍾夠不夠?”
江愈禮回過神,點點頭,“夠了。”
她拿著紙又走了出去,羅珊有些意外,“這麽快?”
“嗯。”
江愈禮沒有過多解釋,在角落坐下,開始熟悉劇本。
那個房間的門開了又關,江愈禮始終低著頭,直到第三遍大概能順利把這幾句台詞和模擬的畫麵在腦海裏過了一遍,這才站起身。
“噠噠噠。”
房間裏的人被動靜吸吸引過注意。
門口的人穿著一身朱紅色的長袍,腰間的束帶緊緊勒著,勾勒出勁瘦的腰身。
她的長發半紮著,在腦後鬆散的用發帶綁著,額前頰邊垂落一些碎發。
眉毛濃而上挑,眼睛在眼線的襯托下,顯得更加狹長冷峻,英氣逼人。
“可以進來嗎?”
李梅遠愣了一下,“可以。”
身形纖瘦仿如勁竹的少年點了點頭,跨步邁進來。
然後在房中巡視一圈,坐在了最中央的那處圓凳上。
雙腿曲起,背脊挺得筆直,一隻手放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垂眸整理衣袍的下擺。
導演組的人這才明白過來,江愈禮這是已經開始演了。
從她進門開始、不,或者說是從她敲門開始。
現在坐在他們眼前的人,不是演員江愈禮,而是那個被迫女扮男裝的富家三少爺,華璋。
他側著耳,似乎在聽什麽人講話。
然後又倏忽間蹙起了眉,很快就有平複下去。
他微微向一旁避了些,“你逾矩了。”
靜默了幾秒,像是在等對方說話。
在此期間,他的神色始終是淡淡的。
隻是在對方的話音落下時,從眼尾掃過去一個眼神,似笑非笑。
“你不會真的以為你一個人的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就會有人相信你吧?”
他說話時壓根沒有正眼瞧過那個仿佛在他身前站著彎腰湊近他的人,語氣輕描淡寫的,仿佛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華璋看向並不存在的桌麵,伸手模擬著煮茶的動作。
一舉一動,慢條斯理,優雅而具有風度。
“你發現的事,最好還是爛在肚子裏,否則,第一個要你命的人,可能不是我,也不是華府的夫人。”
華璋輕輕哼笑一聲,長而直的眼睫垂下,唇角的弧度嘲諷而冰冷。
“華老爺,可是出了名的愛兒子,假如他知道了有人編排他唯一的兒子……”
“你說,他會怎麽做?”
“是相信一個胡攪蠻纏的鄉下采花小女,還是相信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疼愛有家的嫡長子?”
李梅遠忍不住看了眼劇本。
她當然知道下一幕會出現什麽。
下一幕,是女主聽見這一番威脅的話後震驚的花容失色,踉蹌兩步,伸手質問華璋:
——你們竟然如此草芥人命!
——難道你們富貴人家的命是命,我們窮苦人家的命就是草嗎?
華璋又笑了一下,像是被她的天真給逗笑了。
又或者說,是被蠢到了。
這會他壓根就沒有看過旁邊驚恐的姑娘,而是站起身,彈落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
漫不經心道,“說胡話也要有個限度。”
“你若是惜命,這條命自然是你的。”
“但你若是想要試一試……不妨也用你的天真愚昧來和閻王爭上一爭。”
華璋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能不能爭的過。”
姿容俊美昳麗的少年拂袖,款款離去。
行走間衣擺被帶動的浮動,仿佛一片海上波濤,他走的不緊不慢,背脊挺直,如同永不彎折的竹節。
他是有著女兒身,可他不會被別人輕而易舉的幾句話就弄亂了心思。
他是華璋,是在華府沉寂十七年,始終沒有讓身份敗露過,深得華老爺寵愛的嫡長子。
而不是一個心裏防線淺淡的尋常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