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幻世如親曆 升平似夢境

第三十章 幻世如親曆 升平似夢境

周同重傷未愈,體力不支,躺在雪地上如癱了一般。

此地離金大叔家太近,莫讓金大嬸找過來,還是盡快離開吧。周同神情恍惚,腦子卻還想著不給人家添麻煩。幾經努力,硬是爬了起來,模模糊糊的看到一方小路,跌跌撞撞的一路走去。

周同創傷甚巨,憑靠心念支撐著蹣跚而行,不知道穿了幾條街,腦海逐漸混亂,心中不由得想到最親近的母親。媽媽,媽媽,兒子無能,兒子好想媽媽呀……思緒中閃出幼時玩耍的情景。

小小孩童在自家院子門口玩耍,媽媽走出大門,親昵的抱住孩兒,柔柔的親了一口,“寶貝,你在幹什麽呀?”小孩兒不會講話,指指地下畫的圖案,又指指前方的事物。媽媽看了欣喜不已,“寶貝,那個是馬廊,你是在畫馬廊裏的石槽嗎?就那個,方方正正的……”媽媽邊說邊比劃。孩童似乎聽懂了,又指指身下的圖案,雙手比出一個類似的方形。媽媽眼中閃出晶瑩,“我的兒,我的寶貝,你真的太聰明了,媽媽好喜歡,好喜歡啊……”媽媽摟著孩兒又一陣親昵,溫柔的嘴唇印在孩兒臉上,溫暖而又愜心。

“媽媽……”周同不知走到何處,模糊之間看到一個石槽。啊,這是我們家門口對麵馬廊裏的石槽,我回家了,媽媽。孩兒回家了,媽媽,孩兒好想好想您呀,媽媽,我的媽媽……

天地歸於黑暗。不知過了多久,好像很長,長的無法預計,好像很短,短得隻是沉睡了一會兒。後背隱隱約約傳來一股柔和舒緩的熱氣,熱氣慢慢籠罩住了心房,不斷滋潤著心房四周的創傷。慢慢的,溫暖的熱氣越聚越多,圍攏的熱氣鑽進心房裏麵,如調皮的魚兒遊動嬉耍,一點一點的修複著殘損的枝節,心房舒服極了。

又過了許久,心房跳動有力,生出了勃勃生機,不斷的衝刷四周,不斷的向四麵八方蔓延,後背的熱氣越來越龐大了。

厚重磅礴的熱氣傳遍周身,一股一股,一浪一浪的,衝刷掉全身的濁物,滋潤著周身的血脈。幾股磅礴的熱氣來到腦域,變得溫和起來,一絲一絲的熱氣順著細若蚊絲的脈絡鑽了進去,不久便遇到幾股陰冷之氣。熱氣與陰冷之氣展開了角逐,一點一點的熱氣消失,一點一點的陰冷之氣也在消失。逐漸,陰冷之氣不敵了,在腦域中來回穿梭躲藏,熱氣越來越多,慢慢占據著一根根、一片片的地盤。最終,陰冷之氣被熱氣團團圍住,緊緊縮成一團,熱氣再次逼近,陰冷之氣猛的一縮,突然爆開,熱氣似乎早有準備,全數圍堵了上去。

“啊……”沉睡之中的周同疼的大呼一聲,重又昏迷過去。

又不知過了多久,腦海漸漸變得通透,四肢恢複了知覺,不覺間,周同睜開了眼睛。

眼前正是昔日常來玩耍的馬廊,自己也正躺在石槽中,馬廊原本早沒了大門,不知是誰搬來的秸稈,將大門堵了個嚴實。外麵寒風呼嘯,些許冷風穿過密集的秸稈,鑽了進來,發出怪異的“啾啾”聲。

周同聽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暢。

啊,身上好舒服,久違的暢快愜意,這般境意,好像真的回到了兒時的朦朧歲月。

秸稈“嘩嘩”的翻動,打開了一片空間,刺眼的熾白映遮了周同的視線,眼前白光一片。

熾白中走來一個身影,身影轉身重新將秸稈歸位,馬廊中登時黑了。

“嗬嗬,臭小子,終於醒過來了,來吧,正好有些牛肉美酒,吃點喝點,先。” 聲音沙啞難聽,如老鴰叫春,春驢**。

周同心中一動,再看時,認出來人,心中一陣狂喜。“崔麻子,是你,是你來了!”

崔麻子放下牛肉,打開手中一壇水酒,“咕咚咕咚”灌了幾大口,“可不是我嘛,你以為是誰?嘿,活該我倒黴,被你侵占了我的地盤,唉……嗨嗨……”

“崔麻子,是你救了我?”周同不自主的拉住崔麻子的衣袖,“哎咦,放開放開,我還要喝酒呢!”“是你救了我嗎?”“是,是!不是我還有誰,你以為天王老子呢!哼,害的我半月沒有睡好覺!”

周同騰地跳出石槽,隻覺得身體輕靈之極,思緒更是清靈通透,雙手拉住崔麻子的右手,“崔麻子,謝謝你,真的好想你!”最後一句話說的動情,不由滴出幾滴眼淚。

“謝什麽呀謝,別說的那麽肉麻啊,我老麻子受不了!”崔麻子甩過右臂,指指牛肉,“行了,別說沒用的了,吃了它,先。”“哎!”周同打開紙包,露出幾大塊兒香噴噴的牛肉,拿起一塊兒大的,越看越好看,幾滴眼淚滴到上麵,濺起點點水花。

“哎咦,怎麽有水滴在上麵了?”抬頭往上瞧,上麵是幹白的石板,哪兒來的水漬,真是奇怪,先不管它,吃了再說。張開嘴咬了一口,牛肉的醇香攜帶著鹹濕的滴水,一並在口中貜狙。“嗯?這水怎麽還是鹹的?”

崔麻子嗬嗬直笑,“什麽水是鹹的,那是你的眼淚!”“啊,我有眼淚了?這麽多的眼淚?”這才感到雙眼濕濕不舒服,伸手抹了一把,一手的淚水。“嗬嗬,哈哈,我可以流眼淚了,我可以流淚了!我太高興了!崔麻子,我真的太高興了!”周同連轉了數圈,最終又把崔麻子抱住,在那滿臉是坑的麻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

“啊去去去……惡心死了,我又不是大姑娘!”崔麻子硬是推開誇張的摟抱,將酒壇子擋在胸前,“切,別來這一套,快吃肉!”“哎,我吃,我吃,我使勁吃!”周同滿眼的淚花,滿麵的熱切,大口大口的吞食牛肉。

“崔麻子,你住在這兒嗎?”“是啊,本來我是要在這裏過冬的,你小子來了,隻好讓給你嘍!”

石槽中填滿了宣乎的麥草,一旁還耷拉一麵厚布,“那,您睡哪兒呀?”周同看了一周環境,心裏一酸,不由替崔麻子難過。

“我睡哪兒?當然是這裏嘍,嘿嘿……你看!”崔麻子手指土灶台的另一麵,周同轉去一看,“啊,哈,你把土灶打爛了一個豁口,就睡到裏麵了!”“嗬嗬,是啊,比你那石槽還舒服呢!”

兩人各看各的蝸床,相互一看,不由同聲大笑。

“崔麻子,我感覺身上的傷全好了,連腦子裏的那些陰毒之氣都好像沒了,好像……好像有人把我身體裏的那些壞東西全部清除掉了?崔大叔,我是怎麽到這兒的?”周同滿心希望是崔麻子將自己救活了,那樣,自己和崔麻子就會更親近。

“嗯,不知道,半個多月前我回來時,看到你趟在這石槽裏,一個蒙麵的女俠正在給你療傷,還說不讓我打擾,給了我一些銀子,讓我買些吃的,再弄些東西將這兒堵嚴嘍……然後呢,等我回來的時候,女俠就已經走了,所以呢,我也沒看見她長的什麽樣子……那個,不要叫我崔大叔,叫我崔麻子!”

周同聽了不禁氣妥,原來不是崔麻子,是個女俠,蒙麵女俠,難道是媽媽還魂救了我?轉念一想,嗨,不是,不是,世上怎能有哪些離奇的事情。再看崔麻子,裝的像模似樣,八成沒說實話。

兩人吃了喝了,一頓敘話,天慢慢黑了下來。崔麻子伸了伸懶腰,“周同,既然你非要和我一起要飯,那就一起要吧,走,咱倆要飯去。”“哎!”周同翻起身來拿起外衣往身上穿,“別別別,反過來穿!”“為什麽?”“反過來穿才難看,再弄上點兒髒泥,往臉上也摸一點,才像個要飯的樣子。”

周同聽了嘿嘿發笑,順著崔麻子的意思就地挖了幾把泥土,掀開秸稈參了積雪,反過大衣,在上麵抹了一層,連帶著把個白淨的臉蛋也抹成了漿糊。隨即躬下身軀,衝著崔麻子做了個鬼臉兒,嘿嘿一笑。

崔麻子看了大讚,“好,好,這才像個要飯的正主兒,好,咱們出發去者也!”

兩人一前一後,摸爬著拐了幾個大街,轉到一處燈火通明的去處,正是蒙京城達官貴人消遣的地方,吃喝玩樂樣樣盡有。

周同從未來過此處,跟在崔麻子身後,眼看兩邊燈光耀眼,各類鋪麵裏熱氣騰騰,人聲鼎沸,一片歌舞升平景象。崔麻子領著走到一處粉紅高樓門前,看到三個錦衣綢袍的富人男子往門裏走,也跟在後麵。四五個花枝招展、身穿貂衣的美女咯吱吱笑著迎下台階,“哎喲,大爺您可來了,快快裏麵請,小紅小花都等不及了,哎嘻嘻……”

“是不是幾日沒人伺候,下麵受不了了,啊哈哈……”一富人麵露淫蕩,伸手摸在美女屁股上,狠狠的搓了一把,“哎呀大爺,疼……”美女作勢推了一把,富人趁機抓住小手貼在胸口,“哦喲我的心肝小寶貝,知道疼了,那大爺我輕點兒,好不好?哈哈……”笑聲**不羈,汙穢之極。

周同看在眼裏,聽在耳中,心中一陣惡心,拉住崔麻子的後衣,“崔麻子,這些人都很壞,咱們走吧!”“哎咦,咱們是要飯的,管他們作甚,要了錢再走。”

三個富人就要進了大門,崔麻子搶前幾步,低頭哈腰的伸出一手,“大爺行行好吧,賞我們一點飯錢吧……”“去去去!”美女擋開要飯的髒手,“快去,別在這裏臊我們的場子!”崔麻子不肯就走,仍是低頭要錢,“大爺大爺,您富貴吉祥,可憐可憐我們吧!”“滾,娘滴個XX,別掃老子的興!”

那美女見富人不高興了,使勁推了一把,“快滾,再不滾,讓看場子打死你!”崔麻子一個趔趄,翻身斜躺在富人的腳邊,一把抓住一隻大腳,“大爺大爺,可憐可憐我吧,我快要餓死了呀,啊……”崔麻子扯著老驢嗓子哭叫起來。

“媽的!”富人抽出一腳,順勢踹在崔麻子額頭,踹得滾下了台階,“臭要飯的,髒了老子的新鞋,媽的!”看也不看,轉身就要走。“站住!”周同斷喝一聲,幾步闖了上去,一把抓住富人的衣領,“把老人扶起來!”“哎咦,要飯的也敢打人?媽的,活膩歪不是!”富人口中罵著,用盡全力也沒扯開衣領。

“狗東西,敢抓我們老大的衣服,打死你!”一位同伴離得近,一拳搗到周同頭上,“哢嚓”一聲輕響,要飯的頭沒事兒,自己的手腕卻錯位了,“哎呀我的娘,疼死我了!”同伴扶著一臂,殺豬般的嚎叫。

美女見勢不對,急忙衝裏大喊,“相好的,有踢場子的了!”

崔麻子連滾帶爬的來到台上,死抓著周同往外拽,“快跑,快跑,要飯的不能打施主,你犯了規矩,跑啊!”

屋裏一陣騷亂,從中躍出幾名壯漢,“誰,是誰敢掃場子,剁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