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殺雞,焉用牛刀

她相信元家,相信他。

甚至,沒有詢問,沒有懷疑,有的隻是對他的信任。

這二十一年,他從幼年到如今,獨自跋涉,獨自背負這血海深仇,從不與人說起,早已冷硬如鐵。

甚至,在別人說到元家時,他都能做到泰然處之。

而隻有她,隻有這個女人,在一點點,一次次的撬開他那冷硬的軀殼,往裏麵注入了這世間為數不多的溫暖和信任。

這一生,就這麽一個女人令他再也不想放手。

“風寄靈,怎麽辦?”

“明明知道我的前路是千難萬險,也明明知道你跟著我會讓你飽經風霜,可是,我還是想要自私的擁有你,想要一輩子都不放手。”

“那就別放手。”

風寄靈伸手,與他十指緊扣。

什麽患難與共,攜手到老。

什麽一生一世唯一人爾,這樣的話,她不會說出口,亦不會逼著他說。

——

而此時,東宮後院錦蘭院內。

左手手腕還用木板夾著,四周纏著厚重白布的風錦靈在聽說發生在了中和殿殿內的事情後。

氣得她當場就把屋裏的擺設全掃在地上了。

“賤人,風寄靈,你這個賤人。”

“五年前,違背父命,給侍郎府帶去了那麽大的麻煩,沒想到,竟然悄無聲息與安王有了首尾,還給安王生下了孩子。”

孩子!一直都是她的痛。

她都進入東宮多久了,連懷孕的跡象都沒有。

而風寄靈,她憑什麽有孩子。

如今更是得了皇上賜婚,即將成為了安王府的正妃。

憑什麽!憑什麽!

她氣得咬牙切齒,美麗的臉也有些扭曲。

屋內,丫鬟小柳和香冬,是她從母家帶進東宮的,也算得上是她的心腹。

“娘娘。”

小柳走上前,輕輕扶住風錦靈的手臂。

“娘娘,依奴婢之見,那風寄靈就算是生了安王的兒子又如何?如今她還沒有與安王成親,還沒有成為安王妃,一切都還來得及。”

丫鬟叫小柳,得此名字,是因為她有著弱柳扶風般的身姿,而且姿色不錯,塗脂抹粉後很是豔麗。

風錦靈當初選她跟著一同進東宮,自然是有意圖。

她原本盤算是等著自己懷了孕後,無法伺候太子時,隻要在恰當的時候把她推到太子懷裏,為自己固寵而用。

可如今,兩年多了,她的肚子依舊沒有動靜。

而小柳也是個懂事的,平日裏穿的衣服都要比別人大一號,也從不塗脂抹粉,更不會在太子跟前晃悠。

尤其是太子來錦蘭院時,小柳會自覺的退下。

正是因為小柳有大作用,也是因為她是個明白的。

所以風錦靈對她比對香冬要好。

聽到小柳的話,她的臉色微微緩和了下來。

“繼續說。”

她挺直腰背,就著小柳的攙扶進了內殿。

外間,香冬帶著宮人在收拾滿地的碎瓷器。

內殿裏,小柳道:

“奴婢上次聽宮人們議論,說是皇後的生辰宴,也邀請了安王和風寄靈。”

風錦靈一聽這話,腳步停住。

小柳見她眼神浮動,知道自己戳中了她的心思,繼續道。

“娘娘,殺雞焉用牛刀,如何不借刀殺人。”

“隻要她身敗名裂,到時候,安王自然不會娶她,而娘娘在皇後娘娘跟前,自然也會被高看一眼。”

“畢竟,能讓安王臉上過不去的,皇後娘娘勢必高興。”

風錦靈看著小柳,眼中精光一閃而過。

——

翌日,風寄靈起的並不算早,南宮煞都已經去了軍營,風寄靈才起床。

昨晚,她和南宮煞大半夜了,才從城外返回府裏。

突然知道了這麽多事,任誰也不可能安然泰之。

趁著夜色,她分別發出了兩隻信鴿。

一封給久未有音訊的師兄。

另一封,給封城的葛老發過去。

“主子,您起了。”

門外,冬葵和辛夷一前一後走了一進來。

一個疊床被,一個端著臉盆。

風寄靈一邊洗漱一邊問道。

“王爺呢?”

“王爺吃了早飯就去了軍營。”

“豆寶和瑤瑤呢?”

“一大早就去了樂壽堂。”

冬葵疊好了被子,走過來。

風寄靈點點頭。

“正好,一會兒吃了早飯,我過去給崔嬤嬤複查一下。”

門外,辛夷已經把早飯端了進來。

風寄靈坐下,簡單的吃了一口。

小半個時辰後,便帶著冬葵和辛夷去了樂壽堂。

樂壽堂內,崔嬤嬤靠著床邊,聽著豆寶和瑤瑤嘰嘰喳喳說話。

一看到風寄靈走了進來,崔嬤嬤原本清亮的眼睛笑意更加濃厚。

“王妃來了,快,快,小榮,給王妃娘娘搬張椅子過來。”

“嬤嬤不必勞煩。”

風寄靈快走了兩步,坐在床邊。

“最近幾日感覺怎麽樣?”

“好,好,從沒有的好過。”

崔嬤嬤忙不迭的點頭。

滿頭的白布已經拆了,隻有傷口處還蓋著紗布。

“那就好,我過來給您複查一下。”

風寄靈也不端架子,笑意盈盈極其溫暖有涵養。

惹得崔嬤嬤對她又是一陣感恩戴德。

待檢查完,又問了用藥情況。

“待會,我和薛老商量一下,往下減些藥量。”

崔嬤嬤點頭。

風寄靈收了檢查儀器,看了眼一旁安靜的兩個孩子。

想著兩個孩子年紀小,反正有些事情還不太懂,便對崔嬤嬤道:

“昨晚,我和王爺去祭拜元老將軍了。”

崔嬤嬤剛剛收回的手腕一顫,有些意外,有些複雜,也有些難過。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王爺早晚會帶娘娘去的。”

也許是想起了元家,也許是想起了元妃,崔嬤嬤語氣有些哽咽。

“當初,王爺不說,老奴也不敢亂開口。”

“畢竟,這件事太過沉重,多一個人知道,便多了一道枷鎖。”

“這麽多年了,元家一直都是王爺的心結,除了每年忌日王爺自己一個人坐在那片孤零零的墳場,從不敢輕易踏足那裏。”

“甚至,因為這個,王爺從不過生辰。”

崔嬤嬤淚如雨下。

“王妃娘娘,老奴心疼王爺,老奴知道王爺心裏苦啊!”

“兒的生辰,娘親和母家的忌日。”

“可有什麽辦法,王爺是元家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