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不能捧殺,那就棒殺
餘穗有些驚訝。
鄒書記雖然是土生土長的小山村書記,但印象裏,這個書記沒說過粗話,現在這什麽情況?
鄒書記一臉頹廢表情,還拿兩隻手胡亂搓頭發:
“餘穗,真的,這件事搞得我氣得不得了!自從張彩鳳辦了這個社辦廠,講真,我也是看見了集體辦廠的前景,我還想著盡量扶持她,扶持好了,有了經驗有了資金,那咱們大隊社辦廠也搞起來啊是不是?
結果才分了兩次紅,給出了這個事。剛出事的時候,我先接到的通知,說縣城人民醫院報告給縣委了,有人吃了咱社辦廠的糖,死了!把我嚇得,不怕你笑話,我腳都軟了,我連忙去找張彩鳳。
張彩鳳跟我講什麽,不可能!她說餘穗把這廠管得好好的,好些製度她都沒聽過,你卻給想出來了,比如說,配方保密,配製車間隻有張彩鳳和餘禾苗有鑰匙,其他人進不去。
每一批食品配製出來以後,一定要留樣,自己先做出來吃一下,味道沒有任何變化才生產,那要死,不是先死餘禾苗嗎?這不,餘禾苗好好的嘛,憑什麽說是我們的食品吃死了人?
我說你們生產也不是一個環節呀,那或許是別的環節?她說也不會的,湯招娣把廠看得比命還重,每天把機器啊,作板啊,刀具什麽的,擦得能當鏡子,你說這樣的工人會讓老鼠藥混進去嗎?再說了,幫手的知青都指望著工廠做出產品他們好去銷售了拿獎金,大家勁兒往一處使的,為什麽要害自己的廠。
我又說,那你包裝上呢?她說包裝上的雖然都是老人,但是老人更知道要珍惜啊,都活到這把年紀了,還會做這種缺德事?要真是他們那個環節出了問題,那就是她張彩鳳用人出了問題了,給了老人一個賺工分的機會、一個不看年輕人臉色的機會,怎麽還想著害人呢?”
鄒書記挑著眉,攤著手,一副“她還嘴硬”的表情。
餘穗懂了:“所以,最後查出來,還就是包裝上出的問題嗎?但是,你們就沒想過是銷售上的問題?供銷社那邊是什麽情況?”
鄒書記白了她一眼:
“咱能不查嗎?咱肯定據理力爭的啊,我肯定站在自己大隊的社辦廠這邊的啊,一開始我相信張彩鳳的話,就也堅持不是我們的錯,說不定就是人家供銷社的問題,但是公安局的人查了,要說也是咱們這產品特別好,那批酥糖剛開了包裝的,好幾個人證能夠證明,人家供銷社的人都沒機會多摸就賣掉了,哪裏來的銷售時出的情況?”
餘穗也深深皺眉起來:“那又是怎麽確定的,是咱廠裏包裝上的問題?”
“嗬嗬!”鄒書記冷笑一聲:
“招的都是老狗比!這些老狗比也不知道是怎麽想的,一個比一個糊塗,說話沒個正數,有的查了,上班時間對不上,有的說上班的時候沒包完,就把糖拿回家包了什麽的,這不就是管理不善嗎,啊?
最後雖然沒有確定是怎麽出現的老鼠藥,但是你想,連包裝都拿回家去包了,還能保證東西是幹淨衛生的?而且那些老狗比都七老八十了,公安局抓他們有什麽用,那除了抓張彩鳳頂缸,你覺得還能怎麽辦?”
餘穗聽得要氣死了,這事兒,餘禾苗信裏沒說。
她一下子站起來,手撐著辦公桌說話:“不可能啊,我走的時候都交代清楚的,包裝是張彩鳳負責親自負責的,人員都排好班,明令禁止產品不能帶出廠,怎麽會發生這種事呢?”
鄒書記無力地搖頭:
“你現在說這些有什麽用,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們生產隊裏發生的事。第一次分紅的時候,絕大部分的人是高興的,但也有人跑來跟我講,社辦廠這麽辦不公平,廠子是集體的,既然賺了錢,就該全部把錢分了,為什麽還要留給廠裏?
也有人跑來說自己更適合當廠長,讓他當吧。更有的說,張彩鳳一個女人,怎麽能既當隊長又當廠長,是不是跟我有一腿?我特麽真是差點沒氣死!
但是氣完了,我還得處理這個事,我想著我要是不給張彩鳳說幾句,別人不知道給我們傳成啥樣呢,所以有一次大隊會議上,我當眾批評了張彩鳳,我說她首先是隊長,再是廠長,先把生產隊農業生產的事情給我搞明白,精力要盡量多放在農業生產上,別隻想著搞資本主義的調調,餘穗,你懂嗎,我這是在保護張彩鳳,你懂不懂?”
鄒書記伸著頭,瞪著餘穗問,但是餘穗真不想回答。
你特麽保護張彩鳳的方式有很多,幹嘛要打擊她呢?正是不能捧殺,就改棒殺嗎?
你書記這麽公然一揮大棒,那些個嫉妒張彩鳳的人,不是更要搞事嗎?
但是現在她還需要鄒書記,所以不能明著說這些不滿的話。
餘穗臉色不咋好看:“書記,我懂不懂不要緊,張彩鳳懂不懂呢?接下來她是不是按照你的指示,把精力放在了農業生產上了,然後廠裏就疏於管理了?”
鄒書記抿緊嘴,好半天才說:“也不完全是我說了她的問題,主要是農忙了呀,你是咱這兒長大了,那三四月份不要組織大家播種的嗎?做好了春播春種,咱一年才有好收成啊,這難道不對嗎?”
餘穗還真說不出不對。
人是這樣的,你做得越多,出錯的概率越多。
大集體生活,沒點奉獻精神,真是連個隊長都當不了的。張彩鳳一心要給社員提高收入,春播春種把精力放在農業上,還真是說不出錯處。
餘穗:“所以,就是因為張彩鳳忙著組織人春播春種,才不管食品廠的事情?我覺得不可能啊,幾個知青都不錯的,難道就沒指定一個知青頂上?”
鄒書記:“知青也得下地!這是今年公社的規定,公社領導說了,這些人在咱們農村這麽多年也回不去城裏,以後就是徹底在鄉下了,憑什麽他們不下地,必須下,統統下,這不是我的主意,是上頭特意點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