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讓人傷心的家書

餘穗看清了報紙的日期,這才展開餘禾苗的信:

“我的二妹,見字如麵。姐姐最近心裏不好受,所以沒有給你寫信。現在事情基本告一段落,姐姐才敢告訴你。

報紙你看見了嗎?最近生產隊發生了這件大事,真是把咱們整個三小隊的所有人都打擊得沒了精神。

報紙上沒有詳細寫是什麽原因導致的,據說是擔心被人亂傳話,會影響整個地方食品安全恐慌。我們也被勒令不能隨便談論這件事,現在我冒險跟你說,也不知道會不會被人舉報,但願不會吧。

唉,我告訴你,我們生產的新產品龍須糖裏麵含有老鼠藥,有兩個城裏人吃了以後覺得不舒服,馬上去了醫院,就沒死,還有一個是鄉下的老太太,吃了以後來不及送醫院,就死掉了。

事情剛發生的時候那個亂啊,所有供銷社發出告示,隻要是我們這個牌子的東西,全部不許吃,廣播裏麵也發出緊急通知,隻要是我們這個廠出的,這個牌子的,全部不能吃。從廣播喊的開始,我知道,我們廠完了。

可是,我們廠裏的所有人都聚在一起找問題,怎麽也不想不明白,為什麽在龍須糖裏會出現老鼠藥?”

餘穗看到這裏,眉頭皺得能打結。

這些事,真的太不可思議了。

食品裏怎麽可能會有老鼠藥呢?

這是人為的吧?

餘穗深呼吸,繼續往下看:

“二妹你知道的,我和湯招娣是多麽愛惜這份工作啊!我們對衛生要求都很認真的看待,嚴格按照你列出來的要求生產食品的啊!講真,每天頭發都梳得不能掉一根,唾沫星子都不許自己漏出來,怎麽可能有亂七八糟的藥呢?

最早做試吃產品那會兒,倉庫很舊,有發現過老鼠,但是因為我們生產的是食品,所有當時大家都開會研究了怎麽保證沒有老鼠出現,大家都說,廠裏絕不能用老鼠藥,而是改用的鼠夾,就怕會引起食品安全事故。

甚至我們為了不讓老鼠有機會進入生產車間,還把門縫什麽的都堵上了,湯招娣為了徹底清除老鼠,還在倉庫門邊睡了幾晚,說要抓老鼠,絕對不讓咱們廠裏有老鼠,我們已經很久沒有發現老鼠的蹤跡了,但最後,卻說我們的食品裏有老鼠藥?我們真的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所以,大家都認為,我們廠裏被人惡意投毒了。

一開始,大家懷疑是咱生產隊的社員。

可是最後大家都覺得不應該啊,去年底廠裏給大家分了錢和肉,今年三月份也分了一次,每個社員都很感謝咱廠裏,都把咱廠子當光榮的事情講。要是廠子毀了,咱生產隊社員人人都虧了,所以不能是咱自己生產隊的人的,是不是?

非常有可能是別的生產隊的。

自從咱生產隊辦了這個廠,人家都很羨慕,可更多的估計是嫉妒。

因為張彩鳳是女廠長,有的生產隊還嚷嚷著要把自己生產隊的隊長換掉,所以好幾個隊長都生張彩鳳的氣,張彩鳳去公社開會,沒少受委屈。

現在出了這麽大的事,張彩鳳一開始還能保持冷靜,各種奔忙想平息這件事,她也覺得是被人投毒了,因為我們拿雞鴨做實驗,把廠裏同批次的產品都試了,雞鴨都好好的,壓根沒有中毒跡象。

要是因為生產過程中不小心摻雜了老鼠藥,不可能同批次的東西啥事沒有啊,是不是?

但是沒等我們大家想出原因來,公安局的人來把張彩鳳抓走了。

說她是主要負責人,不管她有沒有錯,出了人命的事,怎麽都要抓起來的。

我們都很難過。

幾個知青在這件事情上表現還不錯,蘇勝強被抓後,按理該輪到陶軍去當工農兵大學生的,但是陶軍沒去,說他舉報蘇勝強,不是為了自己能當大學生,就是覺得蘇勝強為人不厚道,所有他一直留在廠裏,出了這個事,陶軍帶了頭,和我們一直在調查,也聯合了咱生產隊社員給張彩鳳作保,希望公安局能放了她。

現在鄒書記把社員們寫的作保聯名信送上去了,暫時還沒有回應。

鄒書記說,就算是有回應,也不會那麽快的。

唉,我們沒有辦法了,隻能等待。

總之,這段時間真的很難受。

娘都傷心得病了。

因為廠子被封了,我肯定沒有工作了。

我和湯招娣等幾個正式工人,還都被叫去公安局調查過,娘怕我有事,我被帶走的當晚給嚇病的。

爹告訴我說,那些我沒在家被調查的日子,娘發高燒,晚上一直喊你和我的名字,怕我會被抓起來,也怕你在北方會有什麽事,可是她高燒退了以後,我回到家,她卻又說自己沒事,不讓我擔心,也不讓我把這個事告訴你。

她說你能去北方和夏凜生團聚,是天大的好事,就讓你在那邊好好過吧。

廠裏的事能不牽連到你,已經是萬幸了。要是你還在咱家,說不定連你一起被抓走。

二妹,真對不起,姐姐沒有當好姐姐,讓娘為我操心,也沒保護好廠子,說來是真難過啊。”

餘穗看到這裏,撫了撫紙張。

紙張上有明顯的淚痕。

餘禾苗是真難熬啊。

餘穗歎了口氣,鼻子也有些酸楚。

真想不到,那個花了很多心思弄起來的廠,結局竟然是這樣的,別說餘禾苗了,她也接受不了,興致勃勃地搶了信,卻原來是這麽讓人傷心的家書。

但還得繼續看下去。

餘禾苗交代的還是挺詳細的:

“廠子被封停工了以後,生產隊也有人來鬧。像湯招娣的弟媳婦那種人,早就看這個廠不順眼了,因為被她辱罵看不起的湯招娣能進,她卻沒有進;湯招娣有工資,她卻沒工資,她那小心眼就一百個不舒服,她就攛掇了好幾個婦女,趁著我們幾個正式工不在廠裏,把裏麵的機器啊麵粉啊糖啊什麽的,都搶走了,然後自作主張地給好幾家人分掉了。

鄒書記知道了,來找他們批評了幾句,但也沒有辦法,因為法不責眾,半個生產隊的人參與了,麵粉和糖都吃掉了,書記又能怎麽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