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他的名字

圓臉女子一臉“我都懂”的樣子。

“剛才你的眼睛都快掉到人家身上去了好不好?今天突然拋下丁妮和我一塊來鄭家接孩子,也是為了見他吧?”

喬娜想起剛才鄭老四那張沒什麽表情的臉,有些煩悶。

“他看起來好像對我沒意思。”

瞄了眼前麵的鄭家小子們,圓臉女子低聲煞有其事地分析起來。

“那人長得確實不賴,但是家庭條件差了些,配你有點夠不上。”

回憶起鄭家院子的簡陋模樣,喬娜像白天鵝似的昂起頭。

“那是自然,我家的條件能頂他家五個。”

圓臉女子一拍巴掌,提醒喬娜。

“那不就正好了!你如果和他在一塊,那是他高攀,他還敢拒絕你不成?”

喬娜家有些背景,圓臉女子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和喬娜說上話,當然要好好拍拍馬屁。

“要我說,你直接和他明說就行,現在都啥年代了,人家西方早就不流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

喬娜向來性格高傲,還沒主動和哪個男人示愛過。

“我主動去說?那多掉價啊。”

圓臉女子又是一記馬屁,“以你的長相和家世,哪個男人能不同意?”

“如果將來你們能結婚,他還能借你的光進城定居。他一個農村窮小子,種一輩子地都很難有這樣的好機會。”

這話說得格外中聽,喬娜慣有的清高架子又端起來。

“你說的沒錯,以我的條件,其他人上趕著我都懶得看一眼。我肯和他處,這是他的福氣。”

圓臉女子和喬娜在後麵一唱一和,一說一捧。

鄭小一和鄭小二在前麵淡定地走著,無聲地暗中交換了一下眼神。

昨天才下過雨,家裏的柴火沒及時收起來,都給淋濕了。現在又是陰天,家裏沒有幹柴可用。

鄭老四把祁月用一條柔軟的寬帶子兜住,牢牢地束在他背上。然後拿上一把砍柴刀,帶著祁月進了山。

山裏有一片密林,應該能找到沒淋濕的矮樹。

趴在鄭老四寬厚結實的後背上,祁月深吸一口氣,暢快地吐出。

下過雨的空氣格外清新,特別是山林裏彌漫著一股草木的清香。

杏花村窮鄉僻壤的,連電都不通,所以山上的一切都還保留著自然原貌。

祁月指尖微動,一縷縷靈力向四周輻射出去。

片刻之後,祁月失望地搖搖頭。

這片林子雖然還沒有被破壞太多,但其中含有的靈力實在稀薄,貧瘠的土壤和空氣滋養出來的植物更是再普通不過。

前世她曾經找到過一片靈力相對充沛的林子,在那裏設下結界。一邊修煉,一邊從別處遷來稀有花草滋養樹林,將那裏作為了棲身之所。

杏花村這片林子麵積更大,靈氣幾乎沒有,培養起來要困難得多。

低頭看看自己短小的胳膊腿,祁月默默歎了口氣。

先長大再說吧。

趙老四把砍來的新柴拿麻繩紮好,一手拎一捆,背著祁月往家走。

回去的路上,又路過牛棚,祁月下意識地往那邊看。

“老人家,小心!”

鄭老四突然低呼一聲,扔下柴火就往前跑。

到了近前,祁月才看見人。

是個看上去已有七旬的老人,頭發和胡子都已經半白。

此時挑著扁擔半跪在地上,水桶倒在一邊,裏麵的水撒了多半。

鄭老四將老人攙起,關切地問道:“老人家,沒摔傷吧?”

老人捶了把腰,苦笑著拍拍鄭老四的手。

“小同誌,謝謝你。我這把老骨頭實在是不爭氣,連桶水都挑不得。”

鄭老四一手拎起扁擔和水桶,一手扶住老人。

“您在哪兒住,我送您回去。”

老人遲疑了一下,抬手指了指牛棚,隨後謹慎地觀察鄭老四的反應。

不料鄭老四神色如常,二話不說攙扶著老人往牛棚走。

祁月想起前幾日小壯說的話,鄭老四剛回來,還不知道牛棚裏住著的是哪些人,沒反應也是正常的。

一進牛棚,不止鄭老四的腳步頓住了,連祁月也有些怔愣。

這裏雖是牛棚,卻沒有牛。

取而代之的,竟是七八張直接打在地上的鋪蓋。

不算厚的被褥下麵隻有一張草席把地麵隔開,因著昨日下雨,草席上甚至布滿了潮濕的水珠。

“這……這樣的地方,怎麽住人啊?”鄭老四匪夷所思,“連張床架子都沒有嗎?”

老人接過鄭老四手裏的扁擔和水桶立在牆角,語氣平靜。

“不礙事。既來之,則安之。”

“爺爺,我回來了。”

一個身量纖細的少年走進來,眸子低垂,看起來很氣喪的樣子。

祁月的眼睛亮了。

是那個氣息極幹淨的少年,又見麵了。

少年抬起頭,剛要說話,就見高大的鄭老四站在老人麵前。

驚懼的神色驟然出現在少年的臉上,他幾步疾跑到老人身邊,幹瘦的胳膊大開著攔在老人前麵。

“你想幹什麽?藥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少年的聲音顫抖,緊繃的小臉上寫滿了戒備。明明自己很怕,卻依然倔強地護著老人。

鄭老四被質問懵了,“什麽藥?”

老人手掌搭上少年的肩膀,剛想解釋,卻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

咳嗽聲又悶又急,祁月很快聽出老人是遭了涼氣,八成是昨夜濕冷感冒了。

“爺爺!”

少年有些慌張地回過身,手掌在老人的胸口一下下地順氣。

鄭老四趕緊到一旁舀了瓢水遞過去,老人喝了水,總算平複下來。

“阿懿,他不是壞人。剛才爺爺摔著了,是他扶我回來的。”

老人嘶啞著嗓子,斷斷續續地向少年解釋。

少年聞言慌了神,上下檢查著老人的身體。“摔傷了嗎?”

老人拽住少年的手,安撫地握了握,“沒事,別擔心。”

少年鬆了口氣,轉過身子麵向鄭老四,抿住嘴唇鞠了一躬。

“對不起叔叔,剛才是我無禮了。”

鄭老四一笑置之,蹲下身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你是個孝順孩子,叔叔不怪你。叫什麽名字?”

少年抽出腰間別著的鋼筆,蹲下用筆尾巴在地上的濕泥上刻了兩個字。

一筆一劃,工整又大氣。

祁月在心裏默念。

“沈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