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公主與騎士

此情此景,村長心裏已經有了決斷。

“趙六偷竊不成,反咬栽贓,性質惡劣!”

村長麵色慍怒,當眾宣布了給趙六的懲處。

“把他帶到大隊禁閉室,下周一早上,開會批鬥。”

趙六腿一軟,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癱倒在地。

村長帶著那幾個壯漢架著趙六離開了,其他人安慰鄭老太幾句,也各自回去幹活了。

“喬……姑娘,你還有啥事嗎?”

鄭老二將地上的東西拾掇起來,見喬娜還站在院子裏,不解問道。

“你家的孩子天天都這麽光著腳跑來跑去嗎?”

喬娜的聲音像從鼻子裏哼出來的一樣,飽含濃濃的輕視。

鄭老二回過頭去,鄭小五他們正赤著腳追逐打鬧,腳底板黝黑黝黑的,沾了一層斑駁的泥灰。

隨意地將麻袋掄到背上,鄭老二無所謂地笑了笑。

“農村孩子不比城裏,一個個都是泥猴子,我們小時候都是這麽過來的。”

喬娜感覺荒唐極了,這麽髒兮兮的,一點都不衛生,鄭老二還習以為常。

“下周開始我和其他知青會在村頭的廣場上開課,儀容不整的話,不允許參加。”

鄭老二捕捉到喬娜話中的關鍵,眼睛登時亮了。

“你是說,要教娃娃們識字?”

喬娜不耐地應了一聲,再次掃了一眼把鼻涕往袖子上抹的幾個孩子,像躲瘟神似的快步離開了。

次周周一,天剛蒙蒙亮,鄭小一他們就興衝衝地爬起來了。

那個大壞蛋趙六今天就要被批鬥了,他們當然要去看一看,好好痛快痛快。

院子裏放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匣子,底下安了四腳輪子,木楔嵌得很結實,是鄭老頭親手做的。

祁月一天天長大了,有事扶著牆還能自己挪動兩步。

農忙時候,鄭家人都沒什麽空陪祁月,所以才做了這個小車,作為祁月的代步工具。

祁月白天就坐在小車裏,由鄭小一他們拿根繩子拉著到處玩兒,小日子過得新鮮又有趣。

“昨天是你拉的,今天輪到我了!”

鄭小五拽著繩子不鬆手,倔強地撅著小嘴。

大哥仗著自己年長幾歲,說自己力氣大拉的穩,每次都霸占著繩子。

主人公祁月一身鵝黃色的短衫,閑閑地坐在小車裏打哈欠。

最終鄭小五成功奪得了繩子的持有權,雄赳赳氣昂昂地拉著祁月上路了。

鄭小五感覺手裏握著的不是繩子,而是一柄劍,象征身份的劍。

三嬸嬸講的故事裏怎麽說來著?對,騎士之劍。

小七是甜美可人的公主,他們就是保護公主的騎士!

一個剛到大腿高的小蘿卜頭拉著精致的小車,裏麵坐著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後麵還跟著好幾個氣勢洶洶的小子,臉上寫著“生人勿進”。

一路上的回頭率可達百分之百。

“小娃娃們,又帶小七出來玩兒啦?”

經過池塘邊的一戶人家,一個麵色溫柔的婦人出來晾衣服,正巧看見了鄭小五他們。

“姚嬸嬸好。”鄭小五呲著小虎牙帶頭問好,鬼機靈的模樣。

姚嬸嬸輕輕捏了把鄭小五的臉蛋,遂即看向小車裏縮成一小團坐著的祁月。

祁月眨巴著黑寶石一樣水靈發亮的眸子,甜甜一笑。

“藥……深深好。”

軟糯的嗓音像是剛出鍋的豆包餡,又軟又香。雖然含糊不清,但姚嬸嬸的心依然要化了。

“小七真乖,來,這個給你吃。”

姚嬸嬸從懷裏摸出一塊豆糕,塞在祁月手裏。

祁月乖巧地接過,又是一個甜笑攻擊,姚嬸嬸應聲倒地。

豆糕甜絲絲的,祁月吃得很香。

自從有了這個小車,祁月算是在杏花村徹底亮相了。

杏花村從前最俊的丫頭是鄒會計的女兒,直到祁月的出現,這個名頭就易主了。

鄭小一他們每天拉著小車帶著祁月從村西頭逛到村東頭,一路上收到的好吃的能把小車裝滿。

現在已經早春,地裏的野菜都開始冒頭,家家戶戶不再像年前積雪深時那樣難捱了。

大家至少餓不死了,靠著樹上地裏的新鮮野菜也算能撐得過去,山上的小動物也都開始探頭,不少人家手頭也有了多餘的吃食。

鄭老太總是點著祁月的小鼻子說她吃百家飯,回到家都吃不下東西了。

吃完豆糕,就來到了村頭廣場。

遠遠看去,一群人圍在旗杆下,村長正拿著大喇叭問話。

“趙六,你知錯嗎?”

短短幾日不見,趙六像變了個人似的。眼窩深陷,胡子拉碴,整個人散發著灰敗的氣息。

“知錯……知錯了,饒了我吧……”

趙六的喉嚨像梗著一道刀片一樣,幹裂刺痛,聲音破碎嘶啞。

他犯了偷竊的罪過,關禁閉期間沒人給他飯吃。幾天水米未進,趙六的求饒都顯得格外無力。

此時被綁在椅子上,是因為他已經連跪著的力氣都沒有了。

“背叛村鄰就是背叛土地!背叛社會!背叛國家!”

“大喊五十遍——我是蛀蟲!”

看著趙六的慘樣,鄭小五樂得上躥下跳,直呼痛快。

祁月淡淡然地注視著眼前的一幕,後知後覺看向身側的鄭小二。

她還記得鄭小二上次見到趙六時顫抖的樣子。

與鄭小五他們的樂不可支不同,鄭小二隻是靜靜地在原地站著,目視前方。看起來異常的平靜,仿佛置身之外。

如果不是注意到他的雙拳正藏在袖子底下緊緊捏著的話。

祁月柔軟的掌心因晨風吹拂而微微發涼,輕輕拍了拍鄭小二的手背。

祁月曾習得一種特殊的秘法,那就是可以看穿人的心神。

並非是讀心術那樣神奇,而是可以分清人心的善惡之分,辨別人身上的正邪之氣。

隨著修為的長進,祁月發現,每次鄭小二遇上趙六時,都會從身體裏升騰起一股陰鬱之氣。

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如果不能及時幹預,破除鄭小二心裏的恐懼,那麽說不準什麽時候,鄭小二就會因受到某種刺激而精神崩潰。

靈氣激**,鄭小二用力泛白的手指緩緩鬆開,眼底是濃濃的驚懼和掙紮。

“餓哥哥,笑……”

祁月櫻桃小口一張一合,扮可愛轉移鄭小二的注意力。

鄭小二眼底的情緒淡去,又恢複了平日裏愛捉弄人的頑皮樣子,捏住祁月頭上的羊角辮。

“是二,不是餓。”

祁月高舉著小胳膊去扒拉鄭小二作怪的手。

好你個鄭小二,敢揪本大佬的辮子,看我不……

正琢磨著怎麽收拾鄭小二,遠處傳來孩童們七嘴八舌的嗬斥聲。

“臭老九,誰讓你到這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