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忐忑

打定了主意,江晏寧就不再胡思亂想了,迅速地提筆寫了一封信。

交給了素心,讓她明天一早就拿到建章宮去。

拿得太早了,反而會讓皇上反感。

什麽事情都是過猶不及,總不能顯得很迫不及待吧?

素心抿了抿唇,眼裏寫滿了擔憂,但還是妥協了,接過江晏寧手中的信。

景湛回了建章宮後就開始坐著,尋常這個時辰,他都是要在禦書房中忙碌的。

可眼下他實在是看不下去奏折,江晏寧到底會怎麽選呢?

那天她也不似是對自己無意的樣子。

景湛突然覺得一顆心七上八下,他甚至有些後悔提出讓江晏寧出宮。

不,不行,說出口的話,怎麽還能收回去?

他不能這麽卑微了。

壽安宮。

自從德妃南巡的事情辦砸了之後,後宮之權又交回了太後手中。

太後揉著眉心,苦笑,“這以往啊,哀家總是想要牢牢地抓住權利,可現在想通了之後,又覺得,著實是累啊。”

徐嬤嬤給她捏著肩,笑道,“娘娘也算是苦盡甘來了,眼下尚未立後,娘娘就辛苦這段時間,等到立後了,這鳳印交給咱們的新皇後,太後也好頤養天年了。”

聽了徐嬤嬤的話,太後也頗為感慨,“都怨哀家這些年,固執己見,沒有聽你的話,老是想著去爭什麽下一任儲君之位,跟皇帝離心離德,白白互相慪氣了這麽些年,這孩子,其實心軟得很,他這不就又把這鳳印給哀家了麽。”

“是啊,皇上最是孝順,又心軟,奴婢說句逾矩的話,皇上也是個好孩子。”

“你說這話也不算逾矩了,你也是帶著他長大的,說得起這句話。”

徐嬤嬤伺候太後多年,當然是說得起這句話的,但能得到太後這麽一句話,她心中也是高興的。

“那這回的選秀,太後打算怎麽辦?”

徐嬤嬤遲疑地問道。

又到了三年一選秀的時候,太後可別又犯糊塗,去插手這件事,不然好不容易跟皇上緩和的關係,又要破裂了。

太後嗔怪地瞧她一眼,“哀家知道你想說什麽,你也用不著旁敲側擊的,哀家既然打定主意以後不再插手這許多事,自然就不會再插手,你莫要擔心,這選秀啊,自然是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最近這幾年,皇室有些人丁凋零了,都沒個新出生的孩子,這皇上還是隻有大皇子這一個兒子。”

徐嬤嬤也奇怪得很,“是啊,嘉婕妤也沒動靜,奇怪得很。”

剛說完這句話,她刹那反應過來,太後不喜嘉婕妤,頓時住了口。

太後神色都不變地接茬,“是啊,許是這丫頭沒有福氣,公主皇子,她倒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若說懷上了流產,在宮中也算是稀鬆平常,可江晏寧壓根就沒懷過,這在尋常人家,都得找大夫好好瞧瞧了。

聽著這話倒不似先前那般,對著江晏寧來回挑剔。

徐嬤嬤放下了心。

“希望這回進宮的新人,能早日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隻有一個皇子,到底是太過凋零了。”

“是,這段時日名冊就要送上來了,到時候好好辦才是。”

太後點點頭,其實她還想讓景湛早日立後,但又怕景湛想得多,以為自己要直接指定一個皇後給他,再把這來之不易的母子關係搞砸,索性便不提了。

皇上其實,也到了立後的時候。

翌日一早,景湛頂著滿臉的疲憊上朝。

江晏寧那邊還沒消息,他根本靜不下心。

一個早朝頻頻走神,瞧著台下大臣們欲言又止的神態,景湛隻覺得煩悶,“愛卿們若無要事,便退朝吧。”

皇上都已經把不耐煩三個字寫在臉上了,大家也不是不識趣的人,誰還沒一個煩的時候了,皇上也是人,可以理解。

於是大臣們紛紛告退。

甫一回到禦書房,便看到素心靜靜地站在門前。

景湛心中一顫,沉了聲,“進來吧。”

那聲音沒帶任何的情緒。

素心走進去,將那信呈了上去,“皇上,這是我家娘娘要奴婢送過來的。”

景湛淡淡道,“知道了。”

素心也沒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景湛捏著那封信,遲遲沒有打開的意思。

嗬,她還是選擇了離開,果然……

以往的種種,皆是逢場作戲罷了。

張玉成擔憂地瞧著皇上,那封信,都快被您盯出窟窿來了,您倒是打開來瞧一眼啊!

許久,景湛吸了一口氣,吩咐道,“都退下吧。”

唉,瞧皇上這樣,看來是被傷透了。

張玉成揮了揮拂塵,把剩下的人帶了出去,還關上門。

等到禦書房隻剩下自己的時候,景湛終於緩緩地拆開了那封信。

“展信安。”

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他其實經常看她的字。

江晏寧喜歡瞧話本子,還瞧得很入迷,經常在那話本子上寫一堆亂七八糟的。

有時候是一些酸到掉牙的詩句,有時候是她讀到此處的感慨。

他以前總笑她,旁人是瞧史書做一大堆批注,哪裏會有人瞧個話本子還要做一大堆批注的。

每每說到這個,她就會惱,狠狠地瞪一眼他,“你這種負心漢怎麽曉得我們女子的苦。”

瞧瞧,這人多大膽,普天之下,怕是隻有她敢稱皇帝為負心漢了。

若是她瞧到動情之處,還要哭鼻子的,這時候瞪他,像極了兔子,紅著一雙眸子,自以為很凶。

可他隻想把她摟進懷裏,仔仔細細地親遍了才好。

千言萬語,當時隻道是尋常。

現在想起來這些細節,也隻是給自己添堵罷了。

到現在想起來,景湛還是會懷疑,當時她那些嬌嗔的神態,皆是作戲能作出來的嗎?

苦澀地搖搖頭,罷了。

信也不長,寥寥數筆,隻說自己還是要出宮,但不是像皇上說得那樣,厭惡他不愛他,而是她有必須要出宮做的事。

言語懇切,希望皇上應承。

還說明是為了給彼此一個冷靜的時間。

景湛的笑越發苦澀,這是,在做什麽?

這是給他一個念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