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給你加點甜

裴琢回想了一下,笑著說:“我剛回家的時候我爸跟我說的,那時候怕我不適應,我爸、我哥每天輪流陪我睡,其實我已經二十多了,真的是很不適應跟一個大男人睡在一張**,但他們堅持,我怕他們又哭,也不好拒絕。”

“晚上我跟我爸一起躺在**,我嘴笨,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我爸就拚命找話題,他說一個家庭裏,把老婆哄高興了,全家就都高興了。告訴我以後結婚了,一定要記住這句話,說這是裴家的家訓,要世世代代傳下去的……”

“哈哈……”他還沒說完,林歡顏就已經歪倒在沙發上了,她笑得肚子疼,沒想到裴伯伯那樣平時看起來挺嚴肅的人,會說出這種話來。

裴琢看著她笑得亂成一團,也有些莞爾,當初他聽他爸這麽說的時候,心裏的震驚也一點不比現在的林歡顏少。

但也是從那時候起,父親的形象在他心中突然就變得不再那麽嚴肅刻板,而是充滿了煙火味兒,他跟父親之間的關係也因此拉近了許多。

林歡顏笑完了,最後總結了一句,“嗯,這真的是一個好傳統。以後我們要是生了兒子,必須得讓他傳承下去才行。”

正在廚房裏收拾菜的裴琢聞言愣怔,抬頭看了一眼滿臉笑容的林歡顏,他又低下頭,嘴角微微勾起。

林歡顏跳了過來,“裴琢,我來幫你擇菜吧!”

她吃過裴琢做的飯,雖然隻是一頓早餐,但顯然比她那半吊子的廚藝要強得多了,所以就非常愉快地將主廚的位置讓出去了。

裴琢遞給她一頭蒜,“幫我剝點蒜吧!”

林歡顏接過,隨口問道:“裴琢,你是什麽時候學會做飯的啊?”

裴琢手中的動作顯而易見地慢了下來,他平靜地說著,“從小就會了,我小時候,養父母都挺忙的,所以洗衣服、做飯,收拾屋子,這些事情我從小就會做了。”

林歡顏抬頭,看見裴琢不悲不喜的樣子,突然就覺得眼角脹脹的。

她走了過去,從後麵抱住他的腰,“裴琢,都過去了,以後我們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嗯。”裴琢低聲應了一句,任由她抱著。

過了好一會兒,見林歡顏還不肯鬆手,裴琢笑著說:“再不鬆手,今天晚上你就沒飯吃了啊!”

林歡顏沒忍住笑了,傷感的情緒瞬間一掃而空。

她繼續剝蒜,裴琢開始切菜。

林歡顏看著他白皙修長的手熟練地操作著,上下翻飛的樣子,看起來特別的養眼。

她忍不住說:“裴琢,你的手真好看。”頓了一下,繼續說:“像是天生就該拿手術刀似的。”

裴琢笑了,“你為什麽會選計算機專業,昨天晚上到底沒告訴我。”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看見林歡顏整張臉紅得像煮熟了的蝦子,這才笑著繼續說:“我會選擇學醫,還真是因為這雙手。”

聽他這麽說,林歡顏也顧不上害羞了,她好奇得很,“為什麽會這麽說?”

裴琢一邊拾掇手中的魚,一邊跟她說:“我上高中的時候,學校裏有個老校醫,是一個退休返聘的老太太,七十多歲了。她人特別好,知道學生都沒錢,所以總是開一些盡量便宜的藥。記得有一次我胃疼,她居然給我開了七毛錢的藥。”

說到這裏,裴琢似乎陷入了回憶,嘴角帶著笑容。可以看出,這是他關於過去的那段記憶中,難得溫情的一段。

“她第一次見到我時,就不停地感慨,說我這雙手,是天生就該拿手術刀的。我聽聽也就算了,並沒有往心裏去,但架不住她一直提啊!每次看見她都要感慨一番,三年來不知道感慨了多少遍。”

“那後來呢?”林歡顏追問道。

裴琢停頓了一下,低聲說:“高考前夕,那個老校醫突然去世了,是突發腦溢血。”

林歡顏心底一緊,她看向裴琢。

裴琢的笑容有些澀然,他的目光看向窗外的黑幕,微微歎了聲氣,“我那時候無家可歸,學校照顧我,節假日也允許我住在學校宿舍裏。她則是早年喪偶,孩子定居到了國外,所以也住在教職工宿舍裏。”

“一到節假日,學校裏就空****的,隻有我和老校醫兩個人。我還要打工,有時候在外麵吃過飯了再回來,有時候沒顧上就餓著肚子。她偶然間知道了,就經常做好了給我送,後來幹脆讓我按點去她那裏吃飯。我要付餐費給她,她笑得爽朗,讓我千萬別那麽客氣,說自己掙兩份工資,孩子混得也不差,錢對她來說其實沒什麽意義。”

裴琢沉浸在回憶裏,他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林歡顏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她有些心慌,情不自禁地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裴琢抬眼看她,緩緩露出一個笑容,“顏顏,你知道嗎?我一直覺得我這個人可能有些情感缺失,對身邊的人和事,都在意不起來。可老校醫走的那一天,我特別特別難過……”

林歡顏鼻子一酸,眼淚倏地落了下來。

眼前這個如湖水般清冷的男人,嘴上說著“我特別特別難過”,臉上卻始終努力帶著微笑。仿佛隻要那樣,滿心的難過就會被稀釋。

他的講述很平淡,林歡顏卻從他的話中得到了太多信息。

十幾歲的少年,突然就無家可歸了,隻能靠學校的憫恤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住在宿舍裏,還得去外麵打工養活自己,甚至有時候連飯都吃不上。

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善待他的老人,又以那樣猝然的方式離開。

他心底一定是非常懊惱、非常遺憾的,所以才會選擇了學醫,畢業後做了一名腦外科醫生。

光是想想這中間的曲折,林歡顏就心疼得無以複加。

這人,是想讓她哭死嗎?

裴琢看見她落淚,這才發現自己說得有點多了,他想幫她擦去眼淚,無奈正在處理魚的手髒得很。

隻能伸出手臂將她攬進懷裏,抱歉道:“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說這些,都過去了。”

林歡顏將臉埋在他的肩頭,聲音裏還帶有微微的哭腔,“你才沒有不好。”

抬起頭,眨著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裴琢,我願意知道這些事情,這些都是你的過去。”

以前,你受了很多很多的苦。沒關係的,我以後會補給你很多很多的甜。

遲早有一天,會讓你再也想不起來過去的所有不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