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顧家特來下聘
五月初二，風和日麗，上上大吉，宜嫁娶，顧家特來下聘。
下聘一應事務不用盈一出麵，盈一隻需要在花廳陪著客人們說話。夏禾照例在盈一身邊幫助她認人，一番應酬下來，盈一已經是心力交瘁。
剛到廊上透口氣，迎頭碰上了尤家舅母，盈一微笑著行禮，禮還未行完，手就被舅母親熱的抓住了。
舅母姓楊，家中主君因著常維豐的舉薦做了六品小官，因著靠了姐夫，楊氏覺得感激，上門的次數卻也不多，怕別人說她是打秋風的，於是乎兩家也並沒有那麽親熱。
“哎喲瞧瞧這姑娘，還是姐姐會教養孩子，養得這麽惹人愛。”楊氏一邊摩挲著盈一的手一邊道。
盈一不喜歡楊氏的這般親熱，不著痕跡的將手抽出來，微笑著道：“舅母說笑了，舅母家的庭遠哥哥，庭晟哥哥，哪個不是人中龍鳳。”
說起這兩個兒子楊氏也是滿臉的驕傲，並不是她的兩個兒子有什麽過人之處，隻是因為當年尤氏連著兩胎女兒，她連著兩胎兒子，覺得自己更厲害些罷了。
不過在外人麵前，楊氏還是懂得收起那副驕傲的，她笑道：“轉眼你都定了人家了，還是顧家那樣的高門大戶，我家那兩個不成器的，如今婚事也沒個著落，真真是愁煞我了，還不如生個女兒，像你和你姐姐這般有出息，我可就什麽都不愁了。”
一番話諷刺十足，盈一隻得陪笑：“兩個哥哥青年才俊，樣貌性子都很好，不愁找不到好媳婦兒，恐怕是舅母挑花了眼吧！”
“這怎麽會。”楊氏笑眯眯的，心裏的算盤撥得震天響：“我也看了不少時日，雖說也有清流人家的姑娘，可總有些小家子氣，不像你和你姐姐，教養得這般的好，對了，你家三妹妹呢？今兒是你的喜日子，怎麽不見她出來見客？”
原來在這裏等著呢，盈一淺淺的笑著：“舅母還不知道呢吧？三妹妹到了母親屋裏聽訓，如今每日都在屋子裏讀書繡花，修身養性呢。”
這就更好了，楊氏臉上滿是欣喜：“那也該出來見見人，總不能一直悶在屋子裏，時候久了是要悶出毛病的，我是想著，三姑娘是個喜歡玩兒的，正好，我那兩個不成器的今日也來了，讓他們帶著三姑娘好好玩玩兒，也是他們做哥哥的本分。”
楊氏的打的算盤盈一隔著幾扇門都能聽到，當初露一出嫁的時候楊氏便來過一趟，透露了想要和常家結親的意思，至於要娶的，當然是盈一這個嫡次女，可那時候的盈一還未及笄，尤氏便未表態。
後來楊氏也不好意思再提這個事情，想著尤氏在官場上吃得開，恐怕不希望自己的姑娘低嫁，便想著緩一緩再提一嘴，不曾想這一等把盈一等去了顧家，眼看著常家要與顧家結親了，顧家那是什麽人家？那可是京都城中數一數二的高門，楊氏可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拚著這張老臉將主意打到了容一的身上，心想庶女便庶女吧，好歹往後自己的兒子能和顧家的嫡子攀上個連襟。
如今又聽到盈一說容一到了尤氏的身邊教養，這樣一來，容一就有記在尤氏名下的可能，將來出嫁或許能摘掉庶女這個名頭。
盈一呢？這幾天家長裏短的實在讓她疲倦，每個人都因為她的親事露出了最原始的嘴臉，原本並不搭理她的人也來和她表親近，弄得她害怕和這些人打交道。
盈一臉上的笑容幾乎快要掛不住，她道：“三妹妹如今難得收了心思，照我說還是在屋子裏養養性子的好，不過如今關於三妹妹的一應事務都是由母親在料理的，舅母不如去問問母親吧？”
楊氏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尤氏雖然願意教養容一，但不一定能答應讓容一嫁到尤家，她是尤氏的娘家人，明晃晃的表露自己想要尤氏的庶女做媳婦兒，那不是和尤氏打擂台嗎？本想著讓盈一牽個線，他的兒子若能先和容一有了感情，到時候再由容一去說，那這件事十有八九能成。
沒成想往日裏和顏悅色的盈一竟也有些難忽悠，楊氏隻得暫時先將心思收起來，她笑著說道：“今日事多，有得是你母親忙的，我還是不去打攪她了，你和兩個哥哥也許久未見了吧？我這就將他們叫過來，你是不知道，他們倆如今總是念著你呢。”楊氏說著便吩咐身邊的女使去喚人，那女使還未走幾步，便被一陣鍾聲嚇得頓住了。
盈一和楊氏也愣住了，洪亮的鍾聲咚咚作響，是從宮裏傳來的喪鍾，上一次這個鍾響起來，還是四年前太皇太後薨逝的時候。
楊氏明顯有些驚慌：“這是……”
盈一也來不及多想，提起裙袍便小跑著朝正廳去，身邊的夏禾嚇了一大跳，她一邊追著盈一一邊道：“姑娘，姑娘你不能去！這不合規矩！”
盈一哪裏還顧得過來什麽規矩，宮裏的喪鍾響了，再聯想一下關於宮中的傳聞，十有八九是皇後薨逝，這樣的大喪，她的婚事怕是辦不成了，隻求今日的一應流程走得快些，下聘的禮已經過完了，如若不然，那這幾年的守喪下來，怕是顧家就要改變主意了。
也不是盈一有多舍不下顧家，隻是如今顧家和常家結親已經是定局，如果因為國喪而變卦了，那麽常家和她都會淪為整個京都城的笑柄。
可惜事與願違，媒人正在報禮單的時候鍾聲響了，禮還未完.
盈一跑到正堂的時候，顧夫人正慌慌忙忙的準備出門去，看到盈一出來，很是愧疚的拉著盈一的手道：“好姑娘，今日委屈你了，宮裏出了大事，我不能再久留，得趕緊回家等進宮的恩旨，你放心，聘禮已經送到家裏了，隻還未祭告祖先，待一切塵埃落定，咱們再慢慢計較。”
盈一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隻得點了點頭。
今日顧敏之並沒有來，盈一心裏很不踏實，再看看顧夫人那匆忙的腳步，心中更是打起了鼓。
一時間常家亂了起來，摘紅綢的摘紅綢，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盈一陪著尤氏送客，忙忙碌碌的盈一也忘了今日到底是什麽日子。
一場喜事，便這樣草草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