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哪個高門能要你
盈一拎著食盒剛進正廳便聽到尤氏的罵聲：“讓她砸！砸了多少就從她的月錢裏扣！我倒是要看看老太太給了秦姨娘多少傍身錢能夠讓她糟蹋！”
盈一邁步走進去，端起合適的微笑道：“母親別著急上火了，氣壞了身子可怎麽好？”
看到盈一尤氏像是看到了救星，以往盈一不哼不哈的，這段時間接連幾件事情都辦得很好，盤算得很是清楚，尤氏趕忙拉了盈一坐下。
“你可來了，我正要打發人去找你。”她說著又開始咬牙切齒：“這個老三，被秦姨娘寵壞了，到了屋子裏鬧得厲害，見東西就砸，見人就罵，真是活脫脫的潑婦！我正想著你們倆年紀相仿，定然比我能說得上話，好歹勸勸。”
縱然尤氏不說，盈一這趟的目的也是規勸容一，盈一雖然不待見秦姨娘，可容一好歹是親生妹妹，她再不待見，也不能讓容一這麽鬧下去，如今擾人清靜還是小事，若是以後鬧出什麽大事，那吃虧的可就是整個常家。
盈一將盒子裏的糕點拿出來道：“母親先喝喝茶吃點果子，我這就看看去。”
盈一邁著蓮步緩緩的出門去，尤氏一時間有些恍惚，她的這個女兒，平日裏最是乖巧，也最是得體，加上如今這番盤算，除了從胎裏帶來的眼睛的毛病，其餘地方真真是挑不出錯來。
尤氏這才發現自己往常對盈一的照顧真是少之又少。她出身清流人家，若不是家裏短了銀錢，她大概會嫁一個溫文爾雅的讀書人，可到頭來她嫁到了常家，上有千萬種主意與她不對頭的婆母，下有狐媚邀寵的姨娘，她隻得小心經營。
露一出生的時候，她的日子還不怎麽好過，孩子便是她唯一的慰籍，對待露一也是小心嗬護，待到生下盈一之後，老太太嫌棄她生不出兒子百般刁難，本來安分了一些的秦姨娘以為自己有生下長子的機會，更是花樣百出，那時候的她，還未出月子便張羅著給扈姨娘鞏固寵愛，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這個家裏，竟沒有半點花在盈一的身上。
前幾日媒人上門的時候，她隻當那是件必須辦好的差事來辦，如今看著盈一，她才真正的生出感慨來，這個她從小抱都未來得及抱過幾次的姑娘，如今也快要嫁人了。
盈一剛跨進房門，腳下便飛來一個花瓶，花瓶撞在地上四濺開來，裏麵的水撒了盈一鞋子裙子到處都是，盈一卻半點步子都沒有挪，這樣的場麵盈一早就料想到了。
“都給我滾！你們是打量著我沒有我娘護著了就要看我笑話嗎？滾！”裏頭傳來容一的叫罵聲，連帶著書籍掉落和瓷片碎裂的聲音。
一旁的夏禾看著滿屋的狼籍不由得勸道：“姑娘，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回什麽回？”盈一臉色不太好看，她大步走進去道：“既然來了，便沒有到了門前掉頭走的道理。”
容一聽到了盈一的聲音，轉過頭惡狠狠的盯著盈一：“怎麽？二姐姐打了勝仗，還要來耀武揚威一番嗎？”
盈一輕蔑的笑了笑，果然是秦姨娘**出來的人，容一雖然沒有什麽好脾氣，但眉眼同秦姨娘很是相像，都有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再加上那紅紅的眼眶，是個男人都會覺得楚楚可憐。
可惜盈一不是男人，也沒有什麽心思欣賞容一的容色，她找了個還能坐的椅子扶起來，用帕子掃了掃上麵的灰塵，端正的坐下，靜靜的看著容一。
而容一呢，被她這幅不緊不慢的態度氣笑了，在她看來，盈一就是來看自己笑話的，如果是在自己的院子裏，她早就上手攆人了。
“你看著我做什麽？”容一很是不服氣的抬高了下巴，“別以為你現在得意了就可以欺負我和我娘了，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嫁個比你更高的門第，讓你見麵了給我行禮。”
不過都是小孩子的心性，盈一也不計較，她端正道：“你有這樣的誌向是好事，可是你想過沒有，這個誌向該怎麽去實現？”
這可把容一給問住了，秦姨娘一直一來隻說讓她嫁個高門，卻沒有告訴她怎麽去做？隻是秦姨娘時不時的就和老太太提前，左不過是讓露一和容一幫忙著物色，具體的，她還真是答不上來。
盈一嘲諷的笑了笑：“這都不知道，還想著得嫁高門？三妹妹，且不說高門豪宅裏頭有沒有你想過的日子，單憑你如今這個模樣，哪個高門能要你？”
她說著看了看滿地的殘骸，好家夥，這屋子裏能砸的東西基本上都砸光了。
容一臉上有些掛不住，但還是高昂著頭道：“怎麽？大姐姐和二姐姐能嫁，我就嫁不得了？隻因為我是庶女嗎？”
這句話逗得盈一幾乎笑出了聲，這便是將容一交給秦姨娘教養的壞處，秦姨娘沒有讀過幾天書，老太太更是目不識丁，明白的道理有限，隻知道攀上高枝不撒手，卻不知道攀高枝也是需要本事的。
盈一冷笑道：“三妹妹出去打聽打聽，那些高門的官眷裏頭，有沒有記在主母名下的庶女？我可以明白的告訴你，有！那些能嫁給大人們做正妻的庶女們，又是什麽樣子？三妹妹沒見嗎？總之，不是你現在這個樣子。”
“二姐姐明明就是看不起我。”容一說到底還是不服氣的。“我的容貌並不比你和大姐姐差，日子還長呢？往後我的前程在哪裏誰又說得清楚。”
盈一不緊不慢的用帕子擦了擦方才被水濺到的裙子，依然是掛著笑道：“說到前程，三妹妹難道沒有想過，你若一直跟著秦姨娘，外頭提親的人隻要聽說你是姨娘教養長大的，哪裏還有什麽好人家肯上門？這開局便輸了，三妹妹往後還和我論什麽前程？”
容一總算是砸出了點味道，卻也並不多，她氣道：“你想拆散我和我娘？”
“瞧瞧，瞧瞧。”盈一笑出了聲：“這便是秦姨娘教給你的規矩，嫡庶不分的，聽好了，你的娘，你的母親，是家中主母，不是你的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