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困獸

阿普輕輕地叫了一聲:“白白……”

江際白手中的火把頹然落地,她眼中的淚水大顆大顆地落下來。

她跪在了地上,失聲痛哭起來。

她的頭發蓬亂,身上、衣服上都有血跡。

白色禮服已經被樹枝劃爛,垂下了一縷一縷的布條。

阿普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摧殘成這般樣子,心疼的猶如被人用最鋒利的刀子在心上來回的割。

他猛的奔上前,一把抱著哭泣的女人,低啞著聲,柔柔地安慰著:“白白…別怕…沒事了…真的沒事了,不會再有人能傷害你了……”

他輕輕撫摸著女人的頭,一下一下,像是摸著世界上最珍貴的寶物。

江際白哭的像是要把心都哭出來,這一整晚的恐懼、痛苦、折磨終於有了一個出口。

她也並不是打不死的小強,每次她都是那麽努力的想要好好活著啊!

可是為什麽她經曆的總是傷害和欺騙?

在她身邊的人都是不懷好意?

她並沒有做錯什麽,為什麽那些人卻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要害她!

她想不明白……

真的不明白…

她哭了好久好久。

阿普也抱了好久好久,任她發泄,他甚至不敢動一下,就怕自己稍微的動作,就讓這個失而複得的女人又消失不見。

終於江際白停止了哭聲,隻剩下身體微微的顫抖,和間或的抽泣。

她的胸脯還在上下起伏。

臉上全是眼淚和鼻涕。

阿普拿出口袋中的手帕,細細幫她將臉擦幹淨。

這個動作何其熟悉,在那個飄雪的古街上,有一個美好的男人也曾這樣幫她擦過眼淚和鼻涕。

那時候,她是覺得真的好啊。

她的心真的動過的。

可是最後真相是什麽?

她變成了籌碼、變成了笑話、變成了犯罪的掩蓋!

她太高看自己了,以為自己這輩子逃過了蘇今昱,真的就能重新開始。

她信心滿滿地奮鬥著,期望著自己會有一番事業,如果更好一點,還會有一個不錯的男人相伴一身。

但,原來,這些全都是虛妄!

她的眼淚無聲地落下,或許,她本來就不配得得到幸福。

或許,她就活該在淤泥中墜落!

江際白麻木地任阿普動作。

阿普又檢查了她的身體。

她的腳踝腫的不成樣子。

高跟鞋早已經不翼而飛,腳底全是被樹枝劃破的傷痕,有些傷口深可見骨肉。

“疼嗎?”阿普輕聲問道,聲音亦是沙啞。

江際白愣愣地點了點頭,眼神裏都是空洞的。

阿普不時地觀察著她,她的反應有點不太對。

看起來是副清淡的樣子,可偶爾抬眸時,那眼睛裏隱藏的情緒,讓人無端的心驚。

“白白,別怕,我馬上帶你走。以後我絕對不會讓你受一點苦!”

江際白緩緩的轉頭看著信誓旦旦的男人,淡漠得好像根本就不認識他。

阿普隻是心疼地把女人抱的更緊。

天知道,他從大海彼岸那端飛過來,找到飛機,但發現飛機上並沒有她時,內心有多焦慮恐慌。

他怕她遭毒販侵犯,更怕她已經被殺害。

他第一次控製不住情緒,親手將因失血過多昏迷的那個畜生的四肢卸了,隻留了他一口氣。

剩下的交給華國警方處理。

然後是地毯式搜索。

他抱著一線希望,在叢林裏搜索了大半夜,眼見天都快亮了,人還沒找到。

幸而他眼尖看到沿途被掛在樹枝上的布條,他欣喜若狂,她還活著!

順著被踩踏過的痕跡,看著土地上偶爾留下的血液,他心急如焚啊!

一個女子光著腳是如何在這荊棘遍地,樹枝橫生的叢林裏行走?

直到他聞到了一絲煙火氣。

當他終於趕到那火堆旁,又不見她的身影。

這座原始叢林,也不知道有什麽野獸毒蛇,

如果白白遇上了,那簡直不敢想象。

還好,他最好找到了她!

他想感謝天!

感謝地!

感謝神!

還好,一切沒有太遲!

思及此,他更緊的抱著懷裏的人兒,兩次失而複得,他的心髒再也經不起任何失去她的可能了!

他摸到她的手,將傷痕累累的小手輕輕握在手裏。

微微拉開兩人的距離,又將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她的脊背挺的筆直,嬌小又瘦弱的模樣,他的心想被泡在醋裏,又酸又澀。

他忍不住輕聲喚她,眼神裏全是心疼:

“白白…白白…”

江際白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依舊一動不動,隻是無聲扯著嘴角動了一下:

“為什麽對我這麽好?”

“白白…白白…對不起…我對你還不夠好…遠遠還不夠…從今以後,我會盡我所能保護你,守護你!”

江際白完全不在意他深情款款又痛苦受傷的模樣,甚至還諷笑了一下:

“你也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也想利用我?”

阿普愣住了,喉嚨裏是深深的苦澀。

他知道她受傷了,誤會了,想歪了。

他搖了搖頭,誠實地回答:“白白…我隻是想對你好而已。”

江際白冷冷地笑了笑。

“是想和我上床,還是要用我和誰利益交換?”

她眼神是完全的懷疑和壓抑的憤怒。

“你說吧!我們都是成年人,你的目的是什麽?”

“你要什麽,我給你!”

“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是要我的身體麽?”

江際白冷笑了一聲,大大圓圓的眼睛裏的是冰川上的浮冰。

她冷靜地看著阿普,手卻一把將自己禮服領口扯下,露出一片雪白。

“不是,不是,白白,你別這樣…”阿普手忙腳亂的將她的禮服拉起來。

江際白冷哼一聲。

“想要就拿去,別整那些花裏胡哨的東西!”

“我又沒說不給!”

“現在想要,我也可以配合,反正我就是一條爛命!”

“直直白白的說出來!我們都省點力氣!”

“你說啊!”

“想要什麽!你說!”

她說的話字字如刀,刺得他的心鮮血直流。

他明白了,真的全明白了。

他的鼻頭一股酸澀湧上來,連帶著他的雙眼都被熏的發紅發漲。

他看著她嘴角笑著,卻是諷刺,眼眸尖銳,可落他眼裏,分明是被撞的頭破血流、走投無路的一隻困獸,蒼白無力的掙紮。

她沒有辦法了,上天無路,入地無門,隻能將滿身的刺亮在人前,自我保護,哀哀悲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