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重燃鬥誌,願聽殿下差遣

南宮霽繼續解釋:“驍鷹軍抵達戰場後,西北藩國確實陡然作亂,但又不正麵迎戰,甚至有節節敗退之勢,你父親率領一部分人馬深入追擊,被藩國引誘至戈壁中,之後就失蹤了,而剩下的士兵便由翰王接手,納入了他的麾下。”

落卿璃訥然聽完,遲疑問道:“…戈壁?”

“戈壁是西北獨有的地貌,那裏黃沙漫天,極度缺水,誤入其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落卿璃一個激靈:“所以詔令上說的死無全屍,是因為父親迷失在戈壁之中,沒有被找到,對嗎?”

南宮霽點點頭。

落卿璃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神溢出欣喜:“那父親他還有生還的可能,對不對!”

落忠驍行軍打仗多年,荒野生存的能力極強。

但南宮霽卻是緩緩搖頭,拋出了一個更殘忍的真相。

“為什麽西北不正麵迎戰,你想過嗎?

據我所知,翰王的幕僚暗地裏與西北的軍師勾結多年,此番來犯就是為了讓翰王擁有越過父皇直接調兵的機會,順理成章建立自己的兵權。

而父皇也希望我們幾個皇子相互牽製,彼此忌憚,大約也不會將驍鷹軍收回。這種情況下,你父親有沒有被斬草除根,就不得而知了。”

聽完南宮霽的話,落卿璃心髒突突直跳。

“為了這麽個兵權...就能視人命於草芥嗎!”落卿璃雙眼通紅,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銀牙咬碎。

南宮霽道:“南宮靂極其忌憚其他皇子手中的親兵,奈何翰王黨派皆是文官一流,他有任何風吹早動,其他皇子克製他都輕而易舉,他怕是日日夜夜都想著怎樣奪兵權呢。”

落卿璃生生克製住恨意,雙拳緊握,指甲幾近嵌入肉裏,才讓自己不至於在南宮霽麵前失儀。

“我...從沒想過,即使我遠在江南,即使我無意參與皇權之爭,那些追逐權利的魔爪依舊能波及到我的至親身上...”

字字忍耐,字字顫抖。

百姓視若珍寶的親人,在皇權貴胄眼裏,可以隨意踐踏、取締、欺瞞!

失去了母親,失去了父親,她終於是孤身一人了。

看出了落卿璃的隱忍和難過,南宮霽默然片刻:“真相總是比表麵文章更殘酷,但此事尚未定論,四姑娘不必太過傷情。”

落卿璃仰起頭,強忍住眼眶裏打轉的淚水,點了點頭:“我明白。謝謝殿下把真相告訴我,否則我若是渾渾噩噩過完此生,連父親為何犧牲都不知道,當真是枉費了他的報國忠心。”

南宮霽語氣低沉:“但…你不怕我是為了利用你,所以故意編造了一個謊言麽?”

他沒有騙她,所以更不願意讓落卿璃猜疑他,憎恨他。與其日後麻麻煩煩,不如索性攤開了講,解了這個隱患。

但落卿璃毫不遲疑地搖了搖頭,篤定道:“我相信你。”

南宮霽頗為驚訝:“為什麽?”

明明上次相見,落卿璃還說捉摸不透他,說他的一喜一怒,亦真亦假亦未知,可現在,她卻毫無芥蒂地選擇相信。

她信他,隻有三個字,卻有千斤重。

落卿璃輕抿紅唇,一雙靈眸直視南宮霽:“我知道殿下為什麽告訴我。”

南宮霽微怔,好看的英眉微微挑起,五官如鬼斧神工般精致無暇。

“呃…我為什麽要告訴你?”

連南宮霽自己都有些恍惚,為什麽他會在得知落忠驍身死時,即刻派人去西北打探消息。

他唯一能確定的是,每一件關於落卿璃的事,他都會心情快於謀略的為她奔波。

或許是因為這是一次策動她的絕佳機會...又或許是因為從她身上看到了曾經的自己,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在泥沼中掙紮...

可悲的是,連他自己都陷在其中,逃脫不了所謂的宿命。

落卿璃察覺到南宮霽漸漸黯淡的眸光,怔忡片刻,莞爾一笑:“自然是因為太子殿下熱心腸啦。”

“……”南宮霽無語凝噎,隨即失笑:“不管怎樣,你先放寬心吧,一日沒找到你父親,他就一日有活下去的希望。西北那邊我會派人去尋,你且靜待些時日。”

這句安慰,就是落卿璃的定心丸。

落卿璃深吸了一口氣,向南宮霽鄭重行禮:“殿下大恩,卿璃感激不盡,無以為報……”

南宮霽笑了笑,悅耳的嗓音動聽:“報還是可以報的。”

正說著,他抬手掀開了食盒,裏麵赫然是數十碟精致可口的江南名點,甜香的味道撲鼻而來。

南宮霽想說,這樣好的吃食,他還想多吃幾日,然而落卿璃卻已先他一步開口。

“卿璃願聽殿下差遣,報之萬一。”

“嗯?”南宮霽嘴裏含著梨花水晶酥,嚼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落卿璃是什麽意思。

她要按照南宮霽之前說的,成為他的細作,接任神女,為他穩住皇族爭鬥,助他登基。

“你想好了?”南宮霽用帕子擦了擦嘴,正色道:“這可不是兒戲,你自己也明白,一旦涉足其中,再想全身而退就不可能了。”

落卿璃鄭重道:“我想好了。”

少時,母親的諄諄教導和嗬護,讓她成長為內心柔軟剔透的人,可她也是父親的女兒,她同樣也有父親的膽識與傲骨。

倦了,她不願意再做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軟弱少女,由著自己的至親至愛被那些位高權重之人欺淩。

南宮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有權有勢便可以為所欲為,那我就偏要與他們鬥上一鬥。

南宮霽看出了落卿璃眼底席卷而起的風暴,薄唇微微挑起。

“鬥誌不要燃起的太早,”南宮霽悠然開口:“光憑你現在的身份,連江南都離不開。”

落卿璃沉默下來。

是啊,她原本還有一次參選皇淵書院的機會,現在卻沒有了,可真要等到三四年之後再出來,隻怕天下都已經易主了。

落卿璃抿唇,抬眼與南宮霽對視僅僅一瞬,便精準地從南宮霽的眼裏捕捉到了狡黠的光,心下了然。

南宮霽一定早有了對策。

“殿下,適才我在院門前遇到了浮生,他說有要事去做,是什麽?”

南宮霽笑道:“原本是我怕你一時半晌出不了落府,所以才讓浮生去落府傳我口諭。估算著時間,想必浮生已經到了。”

落卿璃詫異道:“您的口諭不會是…帶我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