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府,我回來了

寬闊的臂彎裏,落卿璃的身軀更顯得弱不禁風。

少年眸光落在落卿璃蒼白的臉上,心頭微動,絕美的薄唇輕啟,嗓音悅耳猶如天籟。”

“姑娘?姑娘?醒一醒,你還好嗎?”

落卿璃纖長的睫毛輕顫如羽,一雙黛眉微蹙,似乎正沉溺在痛苦的夢魘中,靜謐而令人神傷。

少年又喚了兩聲,見落卿璃沒有反應,趕緊伸手探了探她的呼吸和脈搏,當即把她輕放在地麵上。

“姑娘勿怪,失禮了。”

少年十指修長如玉,交叉按在落卿璃的胸口,按出她嗆進去的水。

“咳咳咳…咳咳咳…”

隨著劇烈的咳嗽,落卿璃的意識拉回,身上的痛楚也越發清晰。

費力的睜開雙眼,視線模模糊糊地聚焦在少年臉上,卻是一怔。

眼前的少年一襲梨白色錦袍,劍眉星目,氣質卓然。

鬼斧神雕般精致的五官,三千黑絲如墨,眼眸卻如點點星河,璀璨而耀眼。

水珠從少年的下巴滴落,竟致命的勾人魂魄。

如清風霽月般的容顏,她從前從未見過,可隻一眼,就足以讓人一世難忘。

落卿璃怔了好久,這才訥訥開口道:“我…我還活著嗎?”

少年忍俊不禁,笑容明快動人。

他饒有興趣地看著落卿璃道:“姑娘福大命大,自然還是活著的。”

活著,再平凡不過的兩個字,對落卿璃來說卻是上天的恩賜。

老天有眼,又怎麽舍得收了她。

落卿璃鬆了口氣,恍然察覺到自己還在盯著那個少年的臉,她忙不迭低下頭,緋紅的顏色像桃花般在臉頰盛開。

“是你救了我?”落卿璃低著頭怯懦道。

見少年淡笑著頷首,落卿璃連忙起身,鄭重行了一禮。

“多謝公子的救命之恩,若他日方便,家中必定去公子貴府致謝。”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少年隨意的擺擺手。

看落卿璃衣著舉止像是大家族的千金,卻淪落至此,少年不禁疑惑。

“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在下的馬車就在附近,可送姑娘一程。”

落卿璃搖搖頭,想起自己那所謂的“家”,再想起剛才經曆的噩夢,落卿璃鼻子又是一酸,兩顆淚珠就這麽毫無征兆的滴落下來。

“哎?你別哭啊…”少年肉眼可見地不知所措,“你…我…我不是壞人,你別怕。”

落卿璃倔強地擦掉眼淚,眼底通紅。

偶然相救的陌生人和朝夕相處的親眷,誰又能分辨的清,哪個是壞人。

“不麻煩公子了,閨閣女子不好與外男同乘,小女家中就在城內,我自己回去就好,謝公子好意。”

她拒絕的得體,少年也不好再說什麽。

隻是滿身傷痕的落卿璃,喚醒了少年塵封的記憶。

那年他的8歲生辰,他被推搡著跌落禦荷潭,滿身的淤泥,而他的手足兄弟在橋上拍著手大笑…

那時的他很無助,卻咬緊牙關不敢哭。

因為哭了就會被父皇責罵。

少年看著落卿璃微紅卻堅定的雙眼,心底忽然生出一種衝動。

“既如此,姑娘自便吧。前路未知,後會有期。”

說罷,少年足尖一點,頃刻間消失在落花影裏。

落卿璃目光追隨少年的身影,直到瞧不見了,她才忽的覺得身上要散架一般,又扶著樹坐了下來。

“好疼…”

落卿璃低頭查看自己的傷勢,腦海中卻又浮現羅小娘那張可憎的嘴臉。

落卿璃隻覺得渾身冰冷的無以複加,胸腔裏的恨意和怒火卻翻湧不停。

天不絕我,必有後報。

落卿璃拳頭無聲握緊,凝視著落府的方向。

羅秀萍,落府…

我落卿璃,回來了。

山穀遠處,一架精致富麗的檀木雕花轎輦停在路口。

一個眉目青澀未退的侍從見少年回來,利落地從馬車翻下來,神色恭敬。

“殿下。”

少年皺起眉頭:“不是說了嗎,私下裏不用這麽叫我。”

侍從吐了吐舌頭,看見少年濕了衣衫,微微一怔:“公子…你這是…遇刺了?”

少年失笑:“嗯,殊死搏鬥,我贏了。”

“呃……”

“半刻鍾後,這裏也許會經過一個青衣女子,往城中的方向走。浮生,你遠遠地跟著,護送她回家。”

“是,若瞧不見那女子呢?”

“若瞧不見,或有其他人來此接頭,立刻打探清楚是哪方的勢力。”

他動容她的境遇,但卻又不得不提防她是有心之人的棋子。

浮生抱拳道:“屬下明白。沈公子剛剛派人來傳話,京城那邊不妙了,請您晚上在別院一同商榷。”

少年臉色微變,英眉低沉:“知道了。”

落卿璃雇了一架小馬車,等回到落府時,天色已近黃昏。

她摸了摸頭上的傷,極力隱藏住眼神中的恨意,帶著一身淤青徑直去了祖母的慈安閣。

她死裏逃生,這府中的第一出戲怎麽能不看。

見落卿璃回來了,門口的丫鬟皆是一驚,忙向裏麵通報。

“老太太,四姑娘回來了!”

內堂中坐滿了人,其他房的長輩和姊妹們皆在,而羅小娘正摟著自己的女兒,感慨落卿璃苦命,哭哭啼啼不休。

落家四房全都住在這大院中,祖母說,這是家族鼎盛,人丁興旺之象。

真是諷刺,羅小娘已經憑一己之力把三房的人害個遍了。

落卿璃心頭冷笑,麵上卻純良,恭敬地上前福身:“祖母萬安,卿璃回來了,讓長輩們擔心了。”

羅小娘和落妍霞猛地一驚,看到落卿璃就像看到了惡鬼一般,驚慌的跌下椅子。

是落卿璃!她沒死?

這下完了!

老太太慧眼如炬,掃視了一圈,隻淡淡道:“起來吧。”

大房的夫人馮佩蓮素日和落卿璃沒什麽過節,她也樂得在婆母麵前扮演賢良。便主動上前扶起落卿璃,關懷道:“先去換身暖和衣裙再來回話,如今正是倒春寒,別受了涼。”

“生怕來遲了讓長輩們擔心,故而先來給祖母報個平安。”

馮佩蓮聞言挑起眉毛。

這四丫頭什麽時候這麽會說話了?

“還算懂事,”老太太瞥了一眼羅小娘的反應,“先去換衣服吧。”

“是。”

落卿璃跟隨老太太近身服侍的芳媽媽去偏閣換了件薄襖,又重新綰了發,這才覺得身上好受些了。

回到正堂,祖母喝了口茶道:“剛才,羅小娘她們回來,哭哭啼啼地說你落水失蹤,好端端的怎麽會落水,你們不是待在一起嗎?”

羅小娘心頭一跳,下意識的捂住手臂上的傷,惴惴不安地等著落卿璃把話挑明。

落妍霞更是頭都不敢抬,膽顫地縮在羅小娘懷裏。

可此刻,落卿璃看向羅小娘,楚楚可憐的眼神中滿是無辜。

“我…我不記得了。”

“什麽?怎麽會不記得?”馮佩蓮疑惑道,“你這也算是死裏逃生一次,怎麽會不記得?”

落卿璃還是搖搖頭,不經意地摸了摸頭頂的傷,麵露疼色。

“我隻記得,羅小娘和妍霞邀我今天一同去寒山寺為父親祈福,後來的事…我怎麽也想不起來了,我隻知道我醒來的時候就在一處淺灘的岸邊,其他的…我隻要一想,頭就好痛。”

裝柔弱,這是和羅小娘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