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胥河的滋養

經過了幾天的治療與調養,我身上的傷口漸漸地愈合了,已經可以下床輕微地走動了,不過由於外麵的天氣太差,所以還不能走出帳篷。這一天,我在帳篷內做著輕微的運動,突然感覺心情煩悶,便準備開門透透氣,當門被掀開的那一刹那,眼前的一切不禁讓人心生悲鳴,

隻見墨雲黃泥水,路上行人皆相苦。行色匆匆醫護人,偶現傷人眼中血。

我站在原地,默默地看著這一切,心裏慢慢地浮現出了一個決定,等我的傷痊愈以後,我要留下來做一位誌願者,參與到傷員救助與災後重建中,就在我靜靜思考的時候,突然,聽到隔壁正在談論物資的問題,我非有意偷聽,隻是剛好傳入了我的耳朵,好像是村委會的人,他們的臨時辦公點跟醫療站設在了一起,

“這條路什麽時候可以修好啊?現在車輛無法行走,開不進來,隻能靠人力運送,太慢了,這麽多傷員等著用藥,這麽多災民等著吃飯呢”,一個男的說道,

“已經在搶修了,但是河堤多處破損,而且大雨不斷,修起來真的很費勁,需要時間”,另一個男的說道,

“我們已經沒時間了,多耽誤一天,就意味著有很多傷員來不及救治,很多災民需要挨餓”,這句話的語氣稍顯焦急,

“這些我都知道,但真的沒辦法,我們已經盡全力了,而且現在無論是人手還是機械設備,都很緊缺,我們現在幾乎是在徒手修複”,這句話的語氣稍顯無奈,

“哎~,再想想辦法吧,盡量加快一點,哪怕快一個小時,一分鍾都是好的,需要什麽盡管跟我說,我來想辦法”,

突然,對話停止了,可能是已經討論結束了吧,而我也運動夠了,該回到**休息了,就在我轉身回去的時候,那邊又傳來了一句聲音,是一個女生說的,聽起來好像是之前幫我換藥的那位護士,她怎麽會在村委會?

“現在河堤雖然決裂了,但是河中之水尚能行船,為什麽不沿河搭建站點?讓大船在河中運輸,將物資分配到各個站點,然後再以小舟從站點運輸到各個村子,現在到處都是水,要浮起一條小舟應該不成問題吧?而且大部分的村子都有支流直通,即便地麵的洪水浮不起小舟,那也沒事,可以讓小舟從支流運輸”,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突然,一個男的興奮的大聲說道,

“你看看你,連個小丫頭都不如,還好意思說,趕緊評估一下可行性,如果沒問題的話,盡快落實”,

聽到這裏,我突然也佩服起了她,真不愧是長得像貝貝的女人,就是不一樣。在這高興之餘,我又感慨了起來,這條河靜靜地灌溉了我們2500多年了,沒想到決堤後依然成為了我們的希望,持續的滋養著我們。

千年養育恩,一朝訓逆子。訓了拂衣去,回眸呼作膳。

很快,這個提議就被落實了,物資緊缺的問題得到了解決。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我的傷也好的差不多了,隻是,這幾天再也沒見到過那位護士了,也許被調往別處了吧,也許隻是恰好這幾天,我不在她負責的病人之列,可是,無論是什麽原因,都無法掩蓋我內心那複雜的情緒,這種情緒非常的奇怪,感覺不到心動的感覺,一見麵總是互相嫌棄,可是不在身邊的時候又特別的不習慣,讓人寢食難安。

又過了幾天,在一個早晨,我睡的正迷糊,朦朧中聽見有人在叫我,我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睡眼惺忪地看著她,突然從**驚坐而起,

“貝貝!你怎麽來了?”,我從來沒有這麽激動過,

她被我嚇得一愣,接著說道:“你還沒睡醒吧?仔細看看我是誰”,

我這才回過神來,她穿著粉色的製服,戴著口罩,站在了我麵前,是之前的那位護士,她的出現,讓我寢食難安的心情消失殆盡,瞬間轉入了嫌棄的心情,接著又開始了鬥嘴,

“是你啊?不好意,沒看清楚,我剛才正夢到貝貝呢,就被你吵醒了,你得補償我”,

“補償個屁,趕緊起來換藥了”,她依然那麽嚴肅,

“你居然還記得給我換藥,這幾天都死哪去啦?該不會把我忘了吧?”,

“這幾天很不巧,你不在我的病人名單裏”,她隻是冷冷地說了一句

我看著她認真換藥的眼神,內心又發生了一絲變化,突然一點鬥嘴的欲望都沒了,反而泛起了一絲低落,我看著她說道,

“以後……可不可以多來幾次?”,說這句話的時候,突然有點泄氣,變得小心翼翼的,

“怎麽?又想被我掐傷口了嗎?”,她的眼神裏傳來了一種特別的感覺,雖然表情依然保持著嚴肅,但是眼神卻變得溫柔了起來,這個眼神突然讓我全身仿佛被電了一樣,盡一時不會說話了,

“誰,誰想讓你掐啊?我才沒那麽愛受虐呢”,

“那……你是想我了?我不在的這幾天不太習慣?”,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我瞬間扭過頭去,隻說了一句,沒有,

“看你這死樣,這麽害羞,還學人撩妹,算了,不逗你了,藥已經換完了,你好好休息吧,這幾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她邊說邊站了起來,轉身往門口走去,

“啊?我可以出院了?”,

“對,你安心等醫生的通知吧,應該很快的”,

說完後,她又消失在了我的視線中,可是,她剛才看我的那個眼神卻深深地烙在了我心裏,時不時地在我眼前浮現,每當我想起這個眼神的時候,又會同時想起貝貝,這種糾纏,複雜的心情時不時地在我心中泛起,不斷地折磨著我。

第二天,我終於收到了醫生的出院通知,可以回家了,可我選擇了留下來,當一位護工,跟大家一起照顧傷員,醫生也同意了我的請求,不過,我的運氣好像不太好,我因為是護工,屬於護士的助手類崗位,所以被分到了護理組,而帶我的人剛好是她,對,就是那個她!我也因為這次的安排而知道了她的名字,她叫朱小薈。

當我得知這份安排的時候,心裏充滿了矛盾,一邊興奮一邊又很擔憂,我怕接觸久了會出事,但是沒辦法,隻能硬著頭皮上了。她讓我今天先回家休息,明天正式開工,在她的要求下,我回家了。

回家之前,我去了一趟李光軍的房間,看看他恢複的怎麽樣了。當我見到他的時候,發現慘不忍睹,之前聽他說話那麽的中氣十足,沒想到他的一條腿居然被吊了起來,不過其他部位倒還好,都是輕傷,跟我差不多,見到他這副模樣,我本該心痛的,但是已經知道他沒事了,所以心裏並沒有難受,反而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怎麽搞成這副模樣了,之前聽你說話那麽的中氣十足,還以為沒事呢”,

“靠,你是不是人啊?看我這樣,你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我都這麽慘了,傷筋動骨一百天啊,我還得躺2個多月,你不安慰我,反而還笑我,友盡了”,

“哎呀,這不是知道你沒事了嘛,2個多月很快的,說不定等你出院的時候,地球已經恢複了,你直接躺贏”,

“哪有那麽快,這場地磁漂移事件起碼要持續80多年,出院後還有很多罪要受呢”,

“哎~,總會過去的,積極麵對就行,我現在已經決定留下來當護工了,明天正式開工”,

“護工?你是照顧人還是害人啊?”,他笑著說道,

“我有那麽不堪嗎?我細心起來可不是人,說不定哪天你就能體會到被我照顧的感覺了,到時候好好享受吧”,

“停停停,我怎麽聽著有點肉麻?怪怪的,我可是正兒八經的直的,你可別亂來”,

“哈哈哈,放心吧,我也是,你好好養傷吧,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

“好的,明天見”,

我離開了醫療站,慢慢地往家裏走去,雨水還是那麽大,可我現在的心情已經無法聚焦到這場雨水了,明天開工後,我該怎麽跟她相處呢?我越想越糾結,哎,算了吧,順其自然,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皆有定數!

在我走出醫療站的時候,眼前的景象瞬間把我從糾結的心情中拉了出來,又推入了震驚中,再次讓我陷入了沉思,雖然之前在病房裏觀察過外麵,對外麵的情況已經有過一些親眼所見的了解,可當我置身其中的時候,感受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們的村子已經徹底完了,本來擁有一百多戶的大村子,突然顯得特別開闊,一眼就能盡收眼底,很多房子因為承受不住洪水的衝擊和後來的浸泡,已經倒塌了,而僅存的這幾棟房子也都被浸泡在了泥水之下,大量的垃圾順著水飄進了室內。

在村裏地勢較高的地方,是用帳篷搭建起來的臨時住所,村民們就被安置在了裏麵,我快速地走了過去,找了很久才找到了我家的住所,裏麵有6個床鋪,卻沒有一個是屬於我的,後來在大家的協商和安排下,我住進了另一個帳篷。這裏沒有電,沒有通訊,沒有自來水,我們的飲用水主要來自兩個地方,一個是村裏按時定量發放的物資,裏麵包含少量的純淨水,還有一個是去村口的河裏挑來的水,雖然不夠幹淨,但是經過沉澱,燒開後還是可以喝的。

我們擠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艱難的等待著晴天的來臨,可是晴天來臨以後,情況真的會變好嗎?我們並不知道,又或者我們早就已經知道答案了,可我們依然傻傻的期待著,因為這已經成為了我們僅有的念想,如果連這個也沒有了,那就意味著我們失去了堅持下去的唯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