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動員大會

時間過得很快,這場巨大的暴雨已經持續了三周,室外大部分的土地都已經被淹沒在了水下,通訊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變得非常不穩定,我跟外界的聯絡基本上已經處於斷開的狀態了。

沒有網絡,沒有電視,甚至連報紙都沒有,這樣的日子我已經過了5天了,在暴雨下到第16天的時候,通訊就受到了影響,我爸因為天氣原因一直無法回家,隻能留在了公司,家裏隻剩我跟我媽兩人,人數少的甚至玩不起一把鬥地主,我每天除了幹一些家務以外,就隻能靜靜地躺在家裏聽著窗外傳來的滴答聲。

可是,當人類無聊到極致的時候,總是會冒出一些打發時間的創意,這不,村裏的大喇叭開始播報了,

“尊敬的各位村民,由於持續不斷的暴雨,對村裏的河堤造成了影響,為了防止洪災的發生,請全體村民,每戶至少派一個人來村裏的廟裏開會,商量防汛事宜”,

喇叭裏的聲音,斷斷續續的,不斷地發出滋滋聲,根本聽不清完整的句子,但是我能大概猜測到他的意思,隻是有些關鍵的信息無法獲取,就在我們一遍又一遍地仔細聽著播報的時候,家裏的門傳來了一陣咚咚聲,原來村委會做了兩手準備,一邊播報一邊派人挨家挨戶地傳信,從傳信人的口中,我們知道了完整的信息。

當我走進廟裏的時候,裏麵擠滿了人,門後密密麻麻的放滿了雨傘,那些雨傘上滑落的雨水與地麵的灰塵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灘灘泥漿,雨傘就一把把的堆積在這些泥漿上,耳旁嘰嘰喳喳的,非常嘈雜,不斷地有煙霧傳入我的鼻子裏,順著煙霧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一群人手裏都夾著一根香煙,他們聊起天來顯得非常興奮,大嗓門,大動作,一邊說話一邊手舞足蹈,嘴裏不斷地發出大笑和間歇性的咳嗽聲。

這樣的環境讓我感到非常的不適,我急切地想要逃離這裏,可是我必須等會開完了才能走。過了大概有10分鍾,管村幹部走了進來,村委會管著好幾個村,每個村都有一個管村幹部,一般村委主任,村支書等人不會直接管村裏的事,我們的管村幹部姓趙,平時我們稱呼她為趙姐,是一位50歲左右的女性,趙姐進來後,並沒有讓環境安靜下來,這種介於有秩序和無秩序之間的狀態,在村裏好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村民的紀律觀念並不深,他們一旦聚到一起總是喜歡嘰嘰喳喳的,猶如小學,中學時期的我們一樣,但這就是他們的相處之道,並沒有什麽壞心眼。

趙姐突然提高嗓門大喊了一聲:“大家先靜一靜,聽我說”,

這一嗓子喊的非常洪亮,把在場的人都震住了,大家齊刷刷地看向了她,瞬間鴉雀無聲,隨後趙姐開始講述了召集我們過來的目的,當大家聽到需要去河堤上紮圩(一種防汛工程,第一章有講過)的時候,有人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都快二十年沒有做過這種事了,怎麽突然又要去紮圩了?”,他大聲的質問道,

“對啊,這麽大的雨,怎麽出門啊?居然叫我們去紮圩?有沒有搞錯?”,其他村民也跟著喊了起來,

“大家稍安勿躁,紮圩呢,不是我們隨口想出來的,這三個星期以來的大暴雨,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現在河裏的水位已經非常高了,如果不采取積極的防禦措施,未來很可能會有決堤的風險,今天來這的人,大部分都是有點年紀的,決堤的後果有多嚴重,你們應該都是知道的吧?畢竟二十年前你們每年都要去紮圩的”,趙姐緩緩地說道,

“那這二十年來,為什麽就停下了呢?都停了二十年了,今天才告訴我們有風險?”,依然有村民不服,並發出了質問,

“首先,河堤在這二十年裏加固了不少,現在的厚度是以前的三倍!其次,紮圩雖然很久沒有大規模展開過了,但是防汛工程卻從來沒有停過,每年汛期的時候,河堤上那一個個的迷彩色帳篷你們都沒注意過嗎?還有村裏的基層幹部和一些誌願者組成的巡邏小組,你們沒有看到過嗎?”,趙姐說到這裏,顯得有些激動,

聽到這裏,很多村民都安靜了下來,內心出現了一絲絲羞愧,但還是有少量的人表示不理解,

“那為什麽不繼續采取這種措施?”,

“現在,不是我們這一個地方在下雨,世界各地都大大小小地出現了各種狀況,每個國家的救援力量都已經不堪重負了,就算把全國的軍,警,公務員都動員起來,也無法在全國鋪開啊,這個時候必須靠全體人類的團結才能克服了,你們懂嗎?而且,現在河堤在暴雨的衝刷下,已經出現了嚴重的水土流失,必須盡快製止,不然會真的決堤的!”,趙姐的語氣逐漸急促了起來,似乎快要控製不住情緒了,但她還是壓了下去,

村裏啊,尤其是我們之前的那幾代,受教育程度都偏低,他們或許沒有關注時事的習慣,又或者他們不太懂那些新聞,在他們的觀念裏,這隻不過是一場暴雨而已,隻是時間長了一點,我們的村在沿海地區,而且還是南方,雨水並不罕見,甚至還很頻發。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才讓他們沒有產生危機意識吧,可是趙姐的話顯然把大家說服了,雖然從他們的眼神裏看來,依然有些呆滯,但是在這呆滯的背後又透露出另一種信號,這種信號反映出了他們願意去紮圩的心態。

“行,既然大家都沒什麽意見了,那我們明天早上6點,準時來這邊集合,記得帶上裝備,扁擔,簸箕,繩子,鐵鍬,鋤頭之類的都帶齊了”,趙姐說道,

大家聽完後,紛紛離開了現場,我因為太久沒有獲取新消息了,跟劉琪他們又失去了聯絡,所以對之後的情形有點擔憂,於是我走過去跟趙姐聊了一會兒,

“趙姐,請問你這邊有沒有一些新的消息啊?比如,氣象那邊有沒有觀測到這場暴雨大概什麽時候會有所緩解?”,我弱弱地問道,

“我們也沒有收到過這類的消息,不過現在的形式真的很嚴峻了,此次的防汛工程,成功率並不高”,趙姐長歎一口氣說道,

“那為什麽還要組織大家去紮圩呢?”,我聽到說成功率不高,產生了一絲疑惑,

“因為我們不可以坐以待斃啊,拚盡全力,或許可以人定勝天,我們的家園必須由我們親手守護!”,趙姐堅定地說道,

我看著她點點了頭,微笑著豎起了一個大拇指,我們相視一笑便各自回家了。

地麵的積水越來越深,已經淹沒了腳踝,我穿著雨靴踩在這雨水中,不斷地泛起一陣陣水花,水麵上映出了我的倒影,這倒影隨著那一陣陣水花不斷地顫抖著,仿佛映射出了我內心的焦慮,我停下腳步,跟它四目相對,周邊不斷地刮起一陣陣微風,雨傘隨著微風不停地搖曳著,但我的身姿卻紋絲不動,就這樣靜靜地停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