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京尚
“那個叫京尚的為什麽會不高興？”張小胖問道。
“因為他肉鋪檔口門可羅雀！要知道，他家世世代代都是屠戶出身，一家老小全靠殺豬買賣的營生過活，但當時，他卻一連幾十天都沒賣出去一塊肉……”
“那他為什麽會賣不出去？難道當時的百姓們都不吃肉了麽？”
“因為一個和尚……”
……
“因為一個和尚？”趙鴻宇緊盯著遠處顯化出身影的京尚，驚疑不定道。
“對！就是因為那個和尚，我才陷入了萬劫不複之地。”
京尚眼中露出仇恨的目光，他似乎回憶起往日的恩恩怨怨。
“我曾經四處打聽過他，知道了那個和尚叫善導，是剛剛搬到城裏來的。”
“原本，隻當他是個普通和尚，哪曾想他隻用了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便使得城裏的百姓全都吃齋念佛去了，之後，就再也沒有人買我宰殺的豬肉了。”
“嗬嗬，要我說他們也是有病，好端端的肉不吃，非要去吃什麽素！那個善導和尚更是可恨，我又沒招惹他，他為何平白無故斷我財路？！”
“當時的我越想越氣，提著一把殺豬刀就衝上了光明寺，我要跟他拚了，不把他砍死，我誓不罷休！”
“來到光明寺以後，我直接衝進寺裏，而寺裏的僧人，沒有能阻攔下我的！”
“我尤入無人之境一般，很快，便在寺裏後院找到了他。”
“我直接衝到善導和尚麵前，舉著手中的刀質問他，為什麽要這樣做？”
“你讓全城的百姓一心向善，讓他們吃齋念佛，從此不染殺業。那你有沒有考慮過我，沒有城裏的百姓請我宰殺豬肉，那我要怎麽賺錢？我若賺不了錢，我的老婆和孩子，就會餓死！”
“和尚！你為什麽要害我？！”
“我將刀抵在他脖子上，我問他：‘沒有錢我該如何？我的老婆孩子又該怎麽辦？’”
“你既然渡了這滿城的百姓，那你為什麽不再多渡一個我？！”
“難道，就因為我是殺豬的？”
“我連城裏的那些乞丐也不如嗎？”
“你為什麽隻渡他們，不渡我？！”
……
灰暗的噩夢空間內，漂浮在半空中的京尚身影劇烈的顫抖，表情顯得極為悲憤。
他繼續回憶著，講道：
“當時，善導和尚什麽也沒說，隻是看上去麵容慈祥，德相莊嚴，他的周身還有一圈所謂的佛光圍繞。”
“他說他周身的這道佛光，是他渡化全城的百姓功德所化，佛祖會保佑他！”
“我說好，既然佛祖保佑你，那我就在你身上戳幾個窟窿，讓我看看你死不死？”
“正當我打算一刀砍死他時，他卻又道：‘阿彌陀佛慈悲救度每一個眾生，即使是我這樣滿身殺業的屠夫，但隻要心中念佛，便也能往生到極樂世界去。’”
“他極力向我描述極樂世界種種美好，說隻要我能砍自己九九八十一刀，斬除自身的殺業，便能前往極樂世界！”
“他向西方一指，西方的天空中便顯現出了極樂世界的美好：阿彌陀佛坐在蓮花座上，莊嚴巍巍；無數天人菩薩手捧鮮花，漫天花雨；其他的寶樓、寶樹、寶池、寶水等等更是數不勝數，種種繁盛疏景令我心馳神往。”
“一時間我被迷亂了心智，徹底沉淪在其中無法自拔，我幻想著有一天，我也能夠在那個極樂世界中無憂無慮的生活，不再像現在這樣起早貪黑，忙忙碌碌的拚搏，到頭來卻還是貧困潦倒，苦不堪言。”
“我也渴望被救贖，渴望有人能來渡我！”
“嗬嗬……
然後，我就信了善導和尚的鬼話，我拿起那把受戒的橫刀，活活砍了自己九九八十一下！”
“我砍的自己麵目全非，手足具斷！砍得自己體無完膚，肝腸寸裂！！”
“寺廟的大殿上沾滿了我的鮮血，而我就像一條卑微的螻蟻一樣在地上爬著，用盡最後的力氣爬到和尚麵前，我求和尚，求他帶我前往極樂世界，因為他說的我都已經做到了！”
“哈哈……可是……”
“可是他……”
“哈哈哈……”
京尚突然仰天狂笑，笑的眼淚肆意橫流。
“你知道他跟我說了什麽嗎？”
“那個該死的和尚，他說……他說你隻要死了，就能前往極樂世界！”
“所以啊，
你怎麽……
你怎麽還不死呢？！！”
……
趙鴻宇沉默了。
聽到這，已經不難想象出當時的情景，強忍著痛苦趴在地上的京尚，內心深處是何等的後悔與絕望！那個和尚欺騙了他，難道僅僅隻是為了自救？”
“不，不對！那個和尚根本不是好人，或許就是個十足的騙子，甚至不光光欺騙了他，可能還欺騙了城裏的其他人！”
事實上，京尚接下來的話也證實了這點：
“他向我坦言，根本就沒有什麽所謂的極樂世界，我所看到的不過隻是個幻象罷了，他隻用了一點少量的迷神香和幾個簡單的小騙術就輕鬆迷惑了我！”
“不費吹灰之力，就讓我瀕臨死際！”
“直到最後，他像是欣賞夠了我的痛苦哀嚎，隨即，便命人將我殘破的身軀從懸崖上扔了下去。”
“我的身體在岩壁上翻滾，不斷撞擊在凸起的石頭上，濺出大量的血！傷口更是被無數菱角分明的石塊割裂，碾壓，骨頭碎裂，無盡痛苦，一直延續到崖底為止！”
“我在崖壁上留下一條觸目驚心的血色長痕，軀體被摔成了一團肉泥！！”
“他對外說，說我被阿彌陀佛接走了，踏著天上的祥雲，前往西方極樂世界去了。”
“他說，隻要放下屠刀，人人都能成佛，就像我一樣。”
“嗬嗬……真是諷刺！！”
“那個和尚，他每天都用大把的香火錢吃喝玩樂，心安理得的花著百姓辛辛苦苦掙來捐給佛祖的血汗錢，不知道有多逍遙快活！”
“這裏麵，你根本不知道，他究竟做了多少惡事？！”
“所以……我不甘心啊！”
“我不甘心！！”
“……”
發出怒吼的京尚，紅著眼睛看著趙鴻宇，然後一字一句地說道：
“自此，我便發誓：我京尚要殺盡所有偽善之人，撕下他們的皮，看裏麵是不是住著一隻惡鬼！”
“我不恨佛，我隻恨那些惡鬼！”
“我恨他們……
披著人皮！！”
“我，呼呼……”
“呼……”
良久，京尚平靜下來。
他臉上的表情再次變得邪異冷漠，無邊的怨念被重新埋藏在心底。
他對趙鴻宇說道：
“這……就是我的故事！”
“這把斬鬼刀便是我寄身之所，而我便是斬鬼刀的刀靈。”
趙鴻宇皺緊眉頭，目光嚴肅地望著他，問道：“所以，你跟我說這些的目的是什麽？”
“桀桀……不如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京尚避而不答，邪魅地笑道。
是的，他此刻就是邪魅地笑道，那表情仿佛在說，剛剛到那個故事跟他一點關係沒有！
“什麽交易？”
趙鴻宇問道。
“你供我吸取意能，也就是你的精神能量，而我給你使用我的權利，怎麽樣？”
“不怎麽樣！我為什麽要使用你？”
趙鴻宇不假思索地拒絕。
至於為什麽拒絕？首先，他不知道精神意能的流失對自己有什麽影響？其次，也不確定眼前的京尚是不是在騙自己？況且，就算是真的又怎樣？誰知道他是不是在搞什麽陰謀？
如果，他趙鴻宇是小說中那些狂拽酷炫的主角，什麽動不動就虎軀一震，王八之氣四溢之類的，什麽妖魔鬼怪各種被震撼到，無數小弟紛紛納頭便拜，什麽神兵利器全都搶著求他當主人。
拜托，那根本不現實好吧！
“總之，我並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
趙鴻宇想的很明白，斬釘截鐵地說道。
“嘿嘿嘿，這恐怕由不得你！”
“這把刀已經認你為主，一輩子都會跟著你，而我又是這把刀的刀靈……”
“所以，你隻能跟我合作！”
“而且……”
“而且什麽？”
“而且，你馬上就會用到我！”
“……”
“轟隆隆……”
正在這時，天空傳來一聲巨響！
一道巨大的裂痕出現在噩夢空間上麵，緊接著，一個恐怖的血色人影從外邊鑽了進來。
那血色人影沒有皮膚，赤紅的肌肉直接**在外麵，看上去異常恐怖！
血影眼神中帶著怨毒，目光掃視了一圈之後，便鎖定在趙鴻宇身上。
不，準確的說是鎖定在那把斬鬼刀上。
“哈哈哈哈……果然有秘寶！”
那血影裂開大嘴，毫無顧忌的笑道。
趙鴻宇心中一動，那個血影的聲音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漂浮在空中的血影注意到趙鴻宇在看他，毫不在意，隻是眼底閃過一絲輕蔑。
“區區一個普通人，竟然能夠得到一件夢境秘寶，真是僥幸！不過，那件夢境秘寶馬上就會是我的了！”
地麵之上，趙鴻宇如臨大敵，於夢境中觀想出一些器物來。
其中不乏有飛機大炮，機槍坦克，導彈防空炮等種種高科技武器。
隻不過，這些武器全都虛幻不穩，看上去就像空架子一樣。
盡管，他知道這些夢境造物可能對血影起不到什麽作用，但他還是下意識觀想出來。
“哼哼……”
血影發出一聲冷笑，他就這樣靜靜的漂浮在空中，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因為他十分自信，覺得這裏並沒有什麽東西能傷害到他。
血影早就看出來了，趙鴻宇雖然不是修煉者，但他的精神意能卻格外純粹。如果能好好修煉，或許會是個不錯的苗子。
“可惜，沒這個機會了！他離離魂境尚且還有些差距，更別說與自己這樣的離魂境中期強者相比了，簡直就是雲泥之別！而且，我本身又是畫皮鬼邪祟修煉而成，一身實力詭異莫測，又豈是他一個小小螻蟻能比的？”
“也不知道，他從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從哪學的？”
“對我根本造不成威脅！！”
“哪怕是我身處在你的夢境裏又如何？我的夢魘領域一開，你的夢境造物根本無法影響到我，而我卻可以將你慢慢碾碎，然後一點一點將你的意能給吸收掉。”
“到時候，那把刀也就是我的了！”
“哈哈哈哈……”
想到此處，血影再次笑出聲來。
趙鴻宇身旁的京尚撇了撇嘴，冷漠的望了血影一眼，然後看向趙鴻宇問道：
“如何，你考慮清楚了嗎？”
趙鴻宇喉嚨動了動，他麵無表情的搖了搖頭。然後，抬頭看向血影，又轉頭看了看身旁的京尚，目中露出思索。
“忘了跟你說了，它看不見我！”
京尚有些不耐煩道：“我說的提議你再想想，我出力氣，你出資糧，這很公平！”
趙鴻宇沒有說話，而是指著那道血影，突然問道：“如果我用它做交換，你願意嗎？”
京尚大怒道：“你把我當什麽了？那種貨色一看就是垃圾，根本不配被我吃掉！”
“我隻吃健康的食物！”
“可是……那個血影不是更符合你要求嗎？”
“你恨惡鬼，你隻殺惡鬼！”
“它不就是嘛？”
京尚頓了頓，沒轉過彎來：“可是……”
趙鴻宇趁熱打鐵道：
“可是什麽，它就是你的菜！！”
”我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今天早上想要邀請我去醫院檢查的楊醫生。”
“你猜，如果我去了的話會發生什麽？”
“這隻披著人皮的惡鬼會對我做什麽？”
“將我哄騙，再將我殺害？！”
“你想想看，這跟你的遭遇何其相似！”
“我同樣厭惡偽善，更厭惡一隻不懷好意的惡鬼！”
“而現在，這隻惡鬼就在我們麵前，你還在猶豫什麽？”
趙鴻宇的聲音越來越大，京尚被說的隱隱有些動搖。
……
另一邊，天上的血影卻不明白趙鴻宇在說什麽，隻當他是被自己嚇得胡言亂語。
“快要……奔潰了嗎？”
“也是，麵對自己這樣的強者，他一個普通人……如何應對？”
“在我不經意散發的威壓之下，他能夠撐到現在，怕是已經用盡全力了吧？！”
血影緩緩眯起眼睛，這一刻，他並不著急飛身搶奪，而是像一隻貓戲耍老鼠一般，不斷的給獵物製造心理壓力，促使獵物崩潰！
這種戲謔的感覺，讓他身心愉悅，十分享受。
……
地麵，京尚緩緩閉上眼睛，然後猛地睜開雙目。
他仔細盯著趙鴻宇，突然咧嘴笑道：
“你不錯，你很不錯！！我承認，你說服了我！”
“不如這樣，以後我允許你使用斬鬼刀，但你要用惡鬼意能與我交換，來作為你使用斬鬼刀的代價！！”
“如何……”
趙鴻宇笑道：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