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李行馭這個登徒子

“姑娘有何吩咐?”

雲燕走進來行禮。

趙連娍望著她,總覺得她的恭敬之中帶著點點疏離:“雲燕,你可是不願意跟著我?

若是不願,我可以放你走。”

雲燕身手確實好,辦事也利索,但好像並不忠誠於她,這樣的人養在身邊,若有一日翻臉,那將後患無窮。

“姑娘何出此言?”雲燕直直跪了下去:“奴婢是死契,生死全在姑娘手中,若有做的不當之處,姑娘盡管責罰就是。”

她確實不願跟著趙連娍,但這是主子的命令。她若連留在趙連娍身邊都做不到,那也不必回去見主子了。

趙連娍打量了她片刻:“你先替我辦件事吧。”

她一時看不透雲燕的想法,打算再用著試探試探看看。

“請姑娘吩咐。”雲燕抬頭看她。

燭光下,趙連娍臉龐瑩白,瑞鳳眸尾挑起明豔,花瓣般柔嫩的唇勾出昳麗:“你去,將沈全璋貪墨軍需給朱曜儀的消息,散布給曹丞相的人。

記得徐徐圖之,不要被對方發現我們是有意散播消息。”

雲燕看著她有一瞬間的愣神,隨即應道:“是。”

趙連娍模樣確實生得好,言行舉止也頗有氣度,主子難道是看中了趙連娍的美貌?

歲末天寒,一輪明月蕭瑟的掛在半空中,院落蒙上了一層朦朧月色,寒風吹得樹影婆娑。

屋內沒有點燈。

李行馭立在軒窗前,軒窗的格影將他的上半身籠在陰影中,他低頭把玩著一把小巧玲瓏的匕首,看不清神情。

“十二送來的消息說,趙姑娘不知何故,與她表妹和好了。

並且還吩咐十二,將寧王貪墨軍需的事,透露給曹丞相的人。”

十四在他跟前,恭敬的稟報。

李行馭緩緩抬起頭:“她是要借曹萬丁之手,與朱曜儀退親。”

倒是有點腦子。

曹萬丁是當朝太子的舅父,自然處處想捉朱曜儀的把柄。

趙連娍和朱曜儀的婚事要是成了,最著急的就是曹萬丁、太子一黨了。

“但是屬下想不明白,趙姑娘為何要與她表妹和好?”十四問了出來。

“後日稷園宴會。”李行馭唇角勾了勾,漫不經心道:“她必然是已經有了算計,到時候去看看。”

“是。”十四應下。

“那女子,狡詐精明得很。”李行馭負手往床邊走:“讓十二盯好了她的一舉一動。”

“十二說,趙姑娘好像有點信不過她。”十四回道。

“那就讓她好好表現。”李行馭在**坐下:“曹萬丁那裏,推波助瀾一下,不要錯過任何讓太子和寧王針鋒相對的機會。”

“屬下明白。”十四拱手,退了出去。

李行馭上床,看著眼前的一片黑暗,他抬起手憑空觸了觸,最終頹然落下。

半晌,他起身開了抽屜,從一堆香囊之中隨意摸出一個,放在鼻尖處輕嗅。

是鳶尾花的香氣,但太濃了,他將那香囊丟到地上,又摸出來一個。

還是鳶尾花的香氣,但不如她的香潤。

一個又一個的香囊落在地上,他越發的躁鬱,起身拉出抽屜重重摔在地上。

“十四!”

“大人。”十四連忙推門走了進來。

“統統拿去,燒了。”李行馭漠然下令。

十四不敢點燈,摸黑上前,輕車熟路的去撿那些香囊。

他家大人自那次回來之後,便極難入眠了,一夜能睡兩個時辰,都算是極好的情形。

這些香囊,包括府上的那些女人,都是用來給大人助眠的。可惜都不怎麽起作用,這樣的事情,三日五日便要發生一次。

十四撿起了所有的香囊,小心地問他:“大人,可要叫嫻姨娘來給您唱首小曲兒?”

他說的是李行馭後院的一個姨娘,名喚聶靜嫻,上個月剛從邊關找來,李行馭很喜歡聽她唱邊關的小調兒,才來時連著召幸了好幾夜。

李行馭不說話,利落地扣上了腰帶,向外而行。

十四不敢多問,隻好跟了上去。

“啪嗒!”

後窗處一聲響動,將睡夢中的趙連娍驚醒了過來。

她躺著未動,微微蹙眉,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下一刻,窗戶開了,寒風灌進來吹動床幔。

趙連娍大驚,翻身坐起高喊:“來人!”

她抱緊了被子,警惕的往床裏側躲。

外間開始亮起燭火,與此同時,一道黑影竄進床幔內。

“讓她們退下。”

李行馭嗓音清冽森寒。

趙連娍捂嘴忍住尖叫,一瞬間渾身寒毛倒豎,她不僅怕李行馭,還怕脖子上那冰涼的刀鋒。

她心口狂跳,半夜三更的,李行馭又發什麽瘋?

“姑娘,怎麽了?”

雲燕的聲音傳了進來。

李行馭手裏的匕首更貼緊了些,手背觸到了趙連娍脖頸處細膩的肌膚,黑暗中,他喉結微微動了動。

“你不要進來,我做噩夢了。”趙連娍揚聲回了一句。

“是。”雲燕回道:“奴婢就門口,姑娘有事叫奴婢。”

外間的蠟燭滅了。

李行馭收回了匕首。

趙連娍不敢動,僵著身子問:“大人半夜造訪,是有急事?”

黑暗中,她隻能看到李行馭身影的輪廓,其它什麽也看不清。

李行馭靠在了床頭,不曾理會他,床幔中鳶尾花的馨香,安撫住了他內心的焦躁。

“大人……”

趙連娍又試探著喊了一聲。

這一回,李行馭開口了,他問:“平山小調,真的不會嗎?”

他的語氣,不似平日那樣森然可怕,倒像是帶著一絲希翼,好似狼崽子的嗚咽,雖然可怕,卻沒有什麽威懾力。

“大人,我隻會帝京這邊的話。”趙連娍定下神,皺眉回了一句。

“你會什麽?《詩經》會背麽?”李行馭身子往被窩裏鑽了鑽,鳶尾花的香氣帶著暖意,將他包裹著。

仿佛回到了從前,他有了很久很久都沒有過的困倦之意。

趙連娍的膝蓋被他的腳掌觸碰到,趕忙往後縮了縮:“會。”

《詩經》她學過,自然會背。

“背來聽聽。”

李行馭閉上了眼睛。

趙連娍雖然難以理解,但是不敢不從,隻好背起來:“《周南·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聞著鳶尾花的香氣,耳邊是魂牽夢縈的聲音,李行馭安定下來,不過頃刻便沉沉睡了過去。

趙連娍不能夜視,苦苦背了數十首詩,聽李行馭呼吸綿長,猜他是睡著了,才敢停下來。

她生氣的拉了拉被子,又不敢有大動作,驚醒了李行馭怕沒什麽好果子吃。

可是誰懂啊?簡直莫名其妙。

半夜三更,她在自己閨房睡得好好的,李行馭忽然跑來,叫她背《詩經》?占著她的床睡覺?

這腦子是病得不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