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先發製人

趙連娍對上他烏濃的眸子,瞬間轉開目光。

她可沒忘了方才在外麵,李行馭是如何像捏死一隻小雞一樣捏死那個婢女的,這會兒竟然“善心大發”?

她反而覺得不對勁。

四人都沒有說話,快要出甬道時,趙連娍自覺停住了腳步。

李行馭自她身側擠上前。

趙連娍手背觸碰到他硬邦邦的腰牌,她抬手想躲開和他的觸碰,可那腰牌好像沒係緊,滑落下來。

她下意識伸手接住了。見李行馭抬手輕磕了一下牆壁,正側耳傾聽外麵的動靜,她沒有打擾他,默默將那塊腰牌收了起來。

李行馭傾聽了片刻,腳下往前一探,踩動機關,眼前的牆壁緩緩打開了。

趙連娍拉著沈良娟出來,看見屋內的人影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十四,這才鬆了口氣。

“帶走。”

李行馭吩咐。

趙連娍新月眉微皺,李行馭要十四帶走沈良娟?

她扯住即將被十四拉走的沈良娟,皺眉看向李行馭:“大人,這是我要的人。”

李行馭側臉叫甬道中透出的光亮映得忽明忽暗,他抬眸掃了趙連娍一眼,目光幽怖森然,宛如地獄來的修羅。

趙連娍心劇烈地顫了一下,下意識鬆開了手。

十四一手一個,拉著沈良娟和那個婢女出門去了。

李行馭朝她露齒一笑,手握劍柄抬步跟了上去。

趙連娍張了張嘴,沒有出聲。倘若她開口阻攔,她毫不懷疑下一刻李行馭便會抽出劍來給她一下,畢竟這廝殺人如麻。

但她不甘心!

她提心吊膽好不容易救出的證人就這麽被李行馭搶走了,簡直欺人太甚。

她頓了頓,從袖子裏摸出李行馭的那塊腰牌。

原本想出去就還給李行馭的,現在看根本不必要了。

她抬手利落的將那塊腰牌扔到了被褥之上,**畢竟躺著個死人,她不敢多作停留,做完之後立刻抬步往外走。

李行馭搶了她要的人,也別想得什麽好。

她不過才走了兩步,**忽然傳來一聲呻吟,她吃了一驚,隨即明白過來,是之前那個婢女命大,並沒有死,隻是被李行馭掐得暈了過去。

這一下,她更不敢多留了,加快步伐走了出去。

她小心地出了院門,李行馭和十四已然不見了蹤影,見前頭還是燈火通明,宴席未散,她猶豫了一下,朝著花廳而去。

反正那婢女已經醒了,想必很快便會來報信,她此刻去坐在母親身旁,必能徹底撇清此事的幹係。

她瑞鳳眼微微轉了轉,眼神不似方才那般憤懣了,到時候看李行馭如何解釋。

“大人,人已經帶去安頓了。”

康國公府正廳後,十四拱手稟報。

李行馭立在一棵大樹下,幾乎與夜色融為一體:“嗯。”

他沒有多言,抬步往正廳走。

“大人。”十四跟上去,忍不住道:“既然趙姑娘找到了證人,能證明沈全璋的身份是冒充的,大人何不順水推舟?”

他們早查出來,沈全璋的身份是假的,他以為李行馭是因為沒有證據,才不曾揭穿此事。

眼下已經證據確鑿,他覺得該是動手的時候了。

李行馭側眸看了他一眼:“除去沈全璋,誰能與寧王聯手,對付康國公府?”

十四愣了一下,似乎有點明白過來,聽大人的意思,是要他們自相殘殺?他戰栗了一下,趙連娍想要沈全璋的命,大人想要康國公府所有人的命。

這兩個人……怎麽好像有點不相上下的意思?

李行馭重新邁入了正廳。

“李統領散酒氣怎麽去了這麽久?來來來,快請坐。”康國公正喝的紅光滿麵,見李行馭進來,忙迎上前。

李行馭掃了他一眼,眉眼陰鷙淡漠,坐回了上首的小幾前。

正廳裏一時聲音小了下去,不少人都已經注意到李行馭並未給康國公絲毫臉麵。

這些人雖然極力想奉承康國公,但沒有人敢為了康國公和李行馭作對,都隻能眼睜睜看著。

康國公敢怒不敢言,盡量讓臉上的笑看起來沒有尷尬之意,他抬手吩咐婢女:“還不快給李統領滿上?”

“不必了。”李行馭兩手搭在膝蓋處,偏頭看了一眼桌上的菜式,拿起酒壺給自己斟酒。

簡單的動作他做來自然帶出一股清貴孤傲來,氣度竟隱隱地壓了在場的寧王等王爺一籌。

“李統領,舅舅是好心,你大可不必如此不近人情。”寧王朱曜儀麵帶微笑,溫文爾雅的建議。

其實,他內心遠比不了麵上的平靜。那日趙連娍和李行馭從屋子裏出來,唇瓣上、脖頸上的痕跡他曆曆在目,李行馭竟敢隔著門就那樣染指了他的女人!

若非手底下的人確實不是武德司那群豺狼的對手,他必然早已派人去刺殺李行馭了。

眼下,看著李行馭如此囂張,他當真難忍心頭怒火。

其實,他之前曾試圖拉攏過李行馭,可李行馭不僅不領情,反而將事情捅到了嘉元帝麵前。後來他便歇了心思,一心想拿了平南侯的兵權,讓自己強大起來,再收拾李行馭。

“舅舅?是寧王殿下的親舅舅嗎?你如此著急,讓福王殿下怎麽想?”李行馭笑看了他們一眼,偏頭對著朱曜儀那一側,唇角勾起譏諷的弧度:“還是說,寧王殿下介意我和你的未婚妻……”

他話音忽然頓住,眼神變得意味深長。

雖然他沒有說出什麽來,但在場哪個不是人精?怎麽會聽不出李行馭的弦外之音?

他們的眼神不由落在朱曜儀臉上,有不少人難以理解,如朱曜儀這般的翩翩君子,又身份尊貴,怎會愛慕趙連娍那樣朝三暮四的女人?

也有人猜測,朱曜儀或許是為了趙連娍背後的兵權,但朱曜儀又不像是有野心的樣子。

“李統領莫要說笑。”朱曜儀臉上有了細微的變化,但不過轉瞬即逝,還是一副春山如笑的模樣:“阿娍是什麽樣的人,我是知道的。”

他的手在衣袖下緊緊攥成拳頭,死死克製自己的怒火。

李行馭手肘支在小幾上,捏著酒盅輕嘬了一口,眯了眯狹長的丹鳳眼:“寧王殿下最好是真知道。”

他眼神落在不遠處的沈全璋身上,有小廝在沈全璋耳邊低語了什麽,沈全璋隨著小廝起身離席了。

“李統領似乎和趙家姑娘熟識?”

一直未曾開口的福王朱平煥忽然問了一句,因為飲了酒,他蒼白的麵上浮起了一層薄紅,眼神真摯且溫和。

李行馭擱下酒盅,單手放在膝蓋處,隨意道:“一般吧。”

朱平煥多看了他兩眼,不曾再開口。

宴席繼續,但因為李行馭,氣氛到底沒有方才那般熱烈了。

直至沈全璋去而複返,徹底冷了場。

“李大人,今日我祖母過壽,好心宴請你,你卻為何偷摸到我住所,殺了我貼身伺候的婢女?”

沈全璋秀氣的五官幾乎擰在一處,憎恨地望著李行馭。

那個婢女,是他方才回去查看時親手掐死的。

他當然不會為了一個婢女如此憤恨,更不會因為一個婢女對上李行馭。

他之所以這樣,是發現沈良娟不見了,他心慌了,掐死婢女嫁禍李行馭,想先發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