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諜中諜,計中計

付笙側頭去看許苑堇,不出所料那人安安分分依然躺在昨晚躺著的位置上,蜷縮著身體背對著他。

他不知道自己昨晚為什麽沒能控製住情緒,在許苑堇麵前失了態,但許苑堇對自己的安撫他還記憶清楚。

“安瑗,你是愛我的。”

“嗯,我知道。”

昨夜滿目漆黑之時,這樣的對話,付笙跟許苑堇進行了不知多少次。

“王爺。”綠蕘推門進了屋裏,朗聲喊道。

付笙掀開被子起身下床,看著來伺候自己梳洗的一行人,吩咐:“聲音都低些,王妃還在睡,別吵到她。”

綠蕘看到付笙對許苑堇如此嗬護關心,本要正常架放在架子上的銅製臉盆被她故意重重放上去,弄出一聲極大的動靜。

付笙不悅地抬眼看她。

綠蕘趕緊認錯求饒,“請王爺恕罪,奴婢太愚笨不小心沒抓穩才……”態度誠懇,模樣可憐。

付笙回頭看了眼許苑堇,人還在安穩睡著。於是冷聲對綠蕘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叫入畫進來。”

小心思落了空的綠蕘隻得忍下氣起身退出去。侍女們見狀,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點聲響。

付笙動作輕緩地抬起臂膀讓侍女整理自己的衣物,不發出一點聲音。

他自以為這是他對許苑堇昨晚安慰他這件事的回報,卻不深想他為何要為了許苑堇來難為自己這一早上。就好像他不去深想,為什麽許安瑗對他說過的無數次“我愛你”,都不如許苑堇那幾聲“我知道”更讓他心安。

“王妃,奴婢回來伺候您了。”

許苑堇收拾妥當,提著裙角快步出門要去廚房找月兒吃早飯時,被突然出現的綠蕘攔在了門口。

“你怎麽回來了?”許苑堇完全是下意識地這麽問。

綠蕘當然聽出了許苑堇不樂意見到自己的意思,不僅不氣,反而得意。“奴婢怕下人們手粗,照顧不好王妃,所以就辭別了家人,趕緊回來了。”

許苑堇不在意“哦”了一聲,又要出去。

綠蕘這次是真的攔住了她。

許苑堇低頭看著橫在自己身前的胳膊,瞥了眼綠蕘,無聲詢問她是什麽意思。

綠蕘溫溫柔柔笑著道:“奴婢聽人說,院子裏的下人們胡鬧,讓著您自己去廚房找吃的,這不成體統。”

雖然隔了些時日,但許苑堇還沒忘了綠蕘那些招數,立即收起好臉色,問她:“你除了過年放假,什麽時候還放?”

綠蕘一下子沒轉過彎來,不知道許苑堇這什麽意思,規規矩矩道:“除了過年時王爺開恩會讓奴婢們輪著回家待些日子外,再沒有了。”

許苑堇皺眉,那她一年裏豈不是沒一天好日子過了。

“王妃?”

許苑堇冷漠轉身回屋,“叫人準備早飯吧。”

反正她也準備從王府逃跑了,就先忍忍吧,好日子等出去了再享受也不晚。

許苑堇心裏安慰自己。

皇宮裏,禦書房。付笙在李公公跟皇帝稟告後,帶著他進了裏麵。

付笙本還在思量著父皇突然叫自己來是有何事,可進了屋裏第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一旁跟父皇輕聲交談著的付珩。

“笙兒來了。”皇帝首先開口,嘴角帶著些慈和的笑。

付笙跪拜行禮,“兒臣叩見父皇,父皇萬福金安。”

“嗯,起來吧。”皇帝讓人給椅子上加了張軟墊,對付笙又說:“過來坐吧。”

“謝父皇。”

付珩把茶杯遞到皇帝手邊,“您先喝口茶吧。”

皇帝接過杯子,衰老的臉上滿是滿意的神色。

付珩替皇帝說:“澍州官吏呈了份奏折,說年關過後天氣回暖時,地方恐有大澇。父皇叫你我來此,是想看看有沒有好的辦法預防這一場澇災。”

付笙看向皇帝。他放下茶杯,輕輕點頭,“你們兄弟皆是檠天架海之輩,向來難分伯仲,這件事讓你們一起想法兒,一定萬無一失。”

付珩聲音恭敬謙卑,“承蒙父皇厚望。”

付笙開口,“兒臣定當全力為父皇、皇兄效力。”

皇帝把奏折拿起交給身旁的付珩,“你拿去給笙兒看看。”

“是,父皇。”

付笙看著付珩朝自己走過來,耳邊聽到的是皇帝滿意的聲音:“你們兄弟能如此和睦,父皇便放心了。”

“辭修。”付珩眼角柔和帶笑,毫無攻擊性,似乎全然喜愛自己這個弟弟。

付笙神色半點不外泄,抬手接下奏折,溫潤道:“多謝皇兄。”

春寒料峭,禦書房卻被暖氣緊緊包裹,融融暖意蒸騰,裏麵和外麵仿佛是互不相通的兩個世界。

付珩得體一笑,道:“你我兄弟,無需言謝。”

空氣還是暖的,可互相對視的兩人眼底,全無溫度可言。

事情談完,付笙先行告退離開。可他並沒有走來時的路,而是在一條岔路口換了方向。

“辭修。”

預料之內的聲音在身後響起,付笙回身,不帶感情地道:“臣弟參見太子殿下。”

付珩緩步靠近付笙,逐漸縮短兩人間的距離。

沒有人的僻靜之處,隻有寒風、枯草和嶙峋的禿樹,最鮮亮的色彩,是付珩身上明豔的杏黃,和付笙那身純粹的玄色。

跟付笙隻空餘幾步後,付珩停下了,秀氣明豔的長相被他周身的氣度襯得暗藏淩厲之感,可他出口的溫度卻柔和:“弟妹跟你說了?”

付笙皺眉,穩重俊朗的臉上一時顯出幾分孩子氣的模樣,他不悅道:“造反謀逆,不過是你我做戲演出來給旁人看,讓人都覺得我們兄弟不合而已。皇兄為什麽要把這事也告訴安瑗,她現在一直覺得我是想害她一起死。”

付珩抬手想拍拍付笙的肩膀,哪知付笙直接後退一步,繼續埋怨:“而且皇兄你跟安瑗的事都過去那麽久了,你還又似是而非地跟她提起,這不是存心讓臣弟與安瑗夫妻不合嗎?”

被人甩了臉色,付珩也沒惱,又上前一步,重新拍上付笙的肩膀,笑著致歉道:“這件事是我沒考慮周全,我向你道歉。皇兄是想以後繼承大統攻打進犯匈奴,還需要安瑗給支招,所以想試試她還記不記得這些。”

付笙散了氣,臉色稍好轉了一些,“若不是皇兄你提前來跟我商量此事才去實行,臣弟這次真的要跟你徹底不合了。”

付珩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