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

許苑堇恪守張嬤嬤教給她的禮儀,笑容揚得恰到好處,得體而讓人看不出不耐,道:“那我該如何稱呼小侯爺呢?”

“阿暄啊!”趙孟暄理所當然,“你以前都是這麽叫我的。”

許苑堇疲憊。我不是,我沒有,別亂說。

“於禮不合,小侯爺以後別這麽說了。”

趙孟暄不樂意,“不行,我不聽。”

這人不是十七,是七歲才對吧。

不想跟他繼續瞎聊了,想到剛剛付笙的托詞,許苑堇活學活用,“突然想起我還有件事,你自己逛,我先走了。”

“姐姐就不想知道現在外麵對於你失憶的事情傳成什麽樣了嗎?”

如果是以前的許安瑗,趙孟暄這一招算走對了。可惜現在的是許苑堇,她壓根一點兒都不關心別人怎麽想她的。

不過,趙孟暄反倒提醒了她一件事。

許苑堇轉頭張望了一下附近,見四周無人,她向趙孟暄那裏挪了兩步,壓低聲音悄悄問他:“你怎麽這麽容易就翻牆進了王府呀?沒有人抓你嗎?”

趙孟暄覺得許苑堇這問題問得可愛,因為現在是下午,居心不軌之人不可能找這個時間來下手潛入府邸。再者,這幾年來他翻了也不隻一兩次了,那些侍衛都眼熟他了。

但是麵對心悅之人,趙孟暄自然不會如實坦白,而是仗著許苑堇如今失憶,底氣十足道:“因為我厲害啊!”

能氣到付笙,許苑堇承認他確實厲害。

“那你教我一下唄?”

“嗯?”趙孟暄不解,“教你翻牆?”

許苑堇又謹慎地環視了周圍一圈,低聲說:“教我怎麽翻牆能不被府裏的人發現。”

趙孟暄看著許苑堇這樣,也不由慎重起來,壓低聲音問:“姐姐想從這王府逃走?”

趙孟暄還是很讚成許苑堇這種想法的,也巴不得她能成功。但許苑堇做賊心虛,立刻回道:“不是!”察覺到自己反應有點兒大,又弱下聲音,加了一句:“我就是想出去逛逛。天天待府裏,太無聊了,是吧?”

這欲蓋彌彰的話,趙孟暄沒聽出來。

“姐姐既然想出去,擇日不如撞日,不如咱們現在就出去,怎麽樣?”趙孟暄興致勃勃。

許苑堇趕緊後退兩步,連連搖頭拒絕:“算了算了,我今天其實也沒那麽無聊。”

趙孟暄不死心,眼見著能跟許苑堇單獨相處的機會就要跑了,又誘哄她:“外麵有賣糖葫蘆的、有賣糖人的,茶館裏還有說書唱戲的。而且年關跟前,還有賣年畫賣窗花的,街上可熱鬧了,姐姐你就跟我出去看一看唄!”

話說到最後,已經全然變成了撒嬌。

被許安瑗魂穿前,也是臨近新年,所以算起來,許苑堇距離上次過年,其實已經六年了。

聽著趙孟暄的話,她當然心動。可這幾天被張嬤嬤言傳身教下來,雖沒接受自己是付笙的妻子這一事實,但早已嫁做人婦的認知也很清晰了。

想到付笙這位自己名義上的夫君,許苑堇開口:“這些我讓付笙帶我去看就好了,跟你一起,免不了落人口舌。”

趙孟暄癟嘴,“可是姐姐你以前根本都不在意那些人怎麽說咱們呀!你我隻是姐弟不是嗎?”

誰家姐弟能跟你和許安瑗似的!

許苑堇心裏吐槽。看來這許安瑗在感情上有夠亂的,不僅跟那陳國的皇帝牽扯不清,這邊還跟趙孟暄藕斷絲連的。

許苑堇一普普通通的“古人”,真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許安瑗的所作所為。

“不管怎麽說,我都已經嫁給付辭修了,就算你我是姐弟,也需要避嫌。”

趙孟暄聽不得這話,立刻就要辯駁,許苑堇沒給他機會,“我真想起來我還有事,先不聊了啊!”

留給趙孟暄的,隻有耳邊飄**的餘音。

一直等到晚上,許苑堇也沒有等到付笙再叫她回去。

月明星稀,漆黑的院子裏,一片寂靜,隻有寒風拽著月光在樹下搖曳,在地上塗抹出破碎單薄的光影。

付笙在許苑堇院門口站了半晌後,輕輕喚了聲“於一”。

“王爺。”於一從稍遠處走到付笙側後,應聲。

“去看看王妃在廚房還是屋裏。”

“是。”

很快,於一回來複命,“回王爺,王妃不在廚房,應該已經在屋裏睡著了。”

答案並不明確,付笙也沒說什麽。隻吩咐他,“你在門口等著。”隨後就提步進了許苑堇房裏。

所料不錯,側臥在**把自己緊緊蜷縮成一小團的人確實已經睡熟了。

付笙腳步放得很輕,到了床邊後,緩緩坐下。

盯著許苑堇墨發胡亂散成一片的後腦看了許久,抬手極輕柔地撫上她的頭,幫她理了理那亂作一堆的長發。

最後起身,探前身去,在許苑堇鬢角印下輕而柔的一吻,克製尊禮,卻飽含思念和珍重。

早起已經不自覺成了習慣。外麵天還黑做一片時,許苑堇就頂著發蒙的腦袋強撐著惺忪的睡眼坐了起來。

胡亂在床鋪上摸著要疊被子時,摸到了枕邊幾個又硬又冰的東西。

“王妃,您醒了嗎?”張嬤嬤貼著門縫,小聲喊。

許苑堇清醒過來,“醒了,您進來吧。”

張嬤嬤推開門,帶著後麵的一個端著熱水盆的小丫鬟進來。她拿著蠟燭,從門口那盞燈一直點亮到床邊。

才剛把手裏的蠟燭熄滅,許苑堇就拽著張嬤嬤的袖子把人拉到跟前坐下。

“嬤嬤,你看!”許苑堇捧著五個銀錠遞到她眼前。

張嬤嬤看了眼銀子,又看向許苑堇,不知何意。

“昨天我表現好,付辭修說給我十兩銀子作為獎勵。嬤嬤您教我教得這麽好,這裏麵有您一半的功勞,所以十兩銀子,咱們一人一半。”

說著,許苑堇就抓起張嬤嬤的手,要把銀錠往她手裏放。

張嬤嬤趕緊撤回手,連連道:“這怎麽能行呢!使不得的!王妃能做得那樣好,都是您用功,跟奴婢無關,奴婢哪兒有什麽功勞。”

許苑堇再一次抓起她的手,態度強硬,卻軟著聲說:“您太謙虛啦!況且,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要教我這樣愚笨的學生,一定讓您廢了很多心思。這五兩銀子,也可以算是我給您的謝禮吧,謝謝您對我這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