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像失憶了

腦子裏甚至還沒來得及對這兩個字做出反應的時候,許苑堇就已經落入了一個裹挾著風雪,卻穩重寬廣的懷抱當中。

溫潤的聲音幾乎是貼著耳朵響起,“你終於醒了。”

付笙思念至極,更加收緊臂膀,仿佛要將懷裏的人融進自己的骨血。

許苑堇終於在腦中處理完了這些信息,想推開抱著自己的付笙,但沒能成功,隻好漲紅著臉,磕磕絆絆說:“公子,可以請你先放開我嗎?”

付笙扳著許苑堇的肩膀,看清了她躲閃目光裏的陌生,滿臉不可置信,“你剛剛喊我什麽?”

許苑堇悄悄深呼吸了一下,“公子,你應該是認錯人了,我不叫‘安瑗’。”

頓了頓,許苑堇迎上付笙死死盯著她的視線,穩著聲介紹自己:“我叫‘許苑堇’。”

付笙臉色又冷冽了一些,許苑堇抿了抿唇,還是問出了口:“現在不是景和十一年嗎?”

付笙眸色深沉,看著她,語氣平靜到沒有了任何情緒,“景和十六年。”

門被推開了,屋裏的暖意被寒氣逼弱幾分。許苑堇敏感地覺察到了麵前這人不再柔和的氣場,稍稍挪著身子往後縮了縮。

“草民叩見王爺。”

“嗯。”付笙從床邊退開一點兒,“趕緊過來給王妃看看。”

大夫提著藥箱,戰戰兢兢,“是。”

“綠蕘,王妃是怎麽回事?”

綠蕘望了許苑堇一眼,說:“王妃醒來之後就不認得人了,不知道怎麽了。”

付笙聞言,眉頭擰在一起,臉色擔憂又著急。

見付笙這樣可怕的表情,許苑堇把偷看的目光立刻收回來,緊張地盯向給她把脈的大夫。

“您有哪裏不舒服嗎?”

大夫收回手,神色溫和,讓許苑堇卸下了一點兒心防,“沒有。”想了一下,又補充說:“剛剛醒來的時候頭疼,但現在沒感覺了。”

“頭疼?”

“嗯。”許苑堇輕輕點頭,瞄了眼站在旁邊神色不明的付笙,低下頭說:“景和十一年之後的事情,我好像都忘記了。”

太醫神情凝重。隨後起身,看著付笙,欲言又止。

“直說吧,恕你無罪。”

“回王爺,照王妃現在的情況來看,應該是失憶。”

這兩個字即使從未聽說過,付笙也理解了,朝坐在**的許苑堇看了一眼,卻被她眼中的陌生和躲避刺傷。

“本王知道了。”

大夫提起藥箱,綠蕘識眼色地帶人出去。

在一旁候了許久的劉管家上前,問付笙:“需要請宮裏的太醫來嗎?”

付笙已然疲憊了,淡淡道了聲不用,就讓他出去了。

隻剩下兩個人的房裏顯得空**,許苑堇幾次三番偷偷看向付笙,想說話又不敢出聲。

先不說付笙本就極為敏銳,就許苑堇這並不高明的偷看,任憑誰都能察覺得到。

他平複了一下心情,暗暗歎了口氣。自己的媳婦,怎麽著都得寵。

付笙扭頭,抓住許苑堇突然變慌亂的眼神,微不可見地笑了笑,“怎麽了嗎?”

許苑堇攥著被子的手緊了緊,小心翼翼:“我想喝水。”

從前跟自己嬉笑打鬧,又同床共枕的人,如今變得如此害怕他,付笙即使知道這是因為許苑堇失憶的緣故,心裏也依然惆悵沉重。

水端到了床邊,付笙坐下,問她:“要我喂你嗎?”

許苑堇立即搖頭,她不喜歡和陌生人太親密。顯然又忘了眼前這人是自己的丈夫。

溫熱的水滑過幹澀的喉口,許苑堇才真正感覺活過來了。

她反複回想自己那一天去周姨娘房裏給她試藥,吃下之後沒有感覺。正興高采烈地拿著銀子回去找娘親,可在就快要到門口的時候,強烈的腹痛逼得她跪倒在地,又漸漸蜷縮起來,然後就眼前發黑失去了意識。

“在想什麽?”

許苑堇瞬間回神,下意識地搖頭。

看到付笙滿含探究的神情,又補了一句:“沒想什麽。”

敲門聲傳來,劉管家進了屋裏,站在付笙麵前,道:“王爺,太子殿下叫人來請您過去。”

“行,知道了,你先去備車。”

付笙目光溫柔,描繪著許苑堇如畫般的眉眼,熟悉又陌生。他牽過她的手握住,“我很快回來,你有事就跟綠蕘說。”

許苑堇提醒自己這人是她的夫君,忍著別扭沒抽出手,“嗯。”

終於隻剩她一個人了。

許苑堇卸下滿身防備,縮著身子待在床角,視線緩緩掃過這間精致奢華屋子裏的每一處,心裏止不住地喟歎。

與自己那十五年的日子相比,這裏美得像夢一樣。

“王妃。”

是綠蕘。

“我剛去廚房吩咐完,過來的時候碰到了王爺,說讓我趕緊過來照顧您。”

許苑堇心下一暖,對著毫無攻擊性的綠蕘,也少了幾分防備,笑道:“我沒事。”

“是是是,每次您都沒事,有事的是王爺。”綠蕘跟許苑堇說笑,想起了不少好玩的事,“您還記得不,上次您心血**拿了王爺的寶劍在院裏比劃著玩,結果不小心在手上劃破道口子,流了點兒血。”

“王爺看見,心都跟要疼壞了似的,他自己受重傷的時候都沒這樣過。”

許苑堇聽著,雖然忘了這些,但想著付笙那溫潤公子做出那樣的神情,也不自覺地笑了。

身體養得大好後,許苑堇就不想總待在屋裏了,吃完飯就領著綠蕘出去在府裏亂晃。

“怎麽又出來了?外麵天寒地凍的,再病了怎麽辦。”

撞見剛回了府的付笙,許苑堇心虛。

自己醒來這一個月的衣食住行都是付笙給的,比起要逼迫自己接受付笙是自己夫君這件事,許苑堇更像是把付笙當做自己恩人對待。

前十五年她還隻是個日子清苦、無人寵愛的民女,蘇醒之後卻成了鍾鳴鼎食的齊王府的王妃,巨大的反差讓許苑堇無法適應。

現在這樣的生活當然舒服,但許苑堇還是覺得如在雲端一般,心裏總是不踏實。

付笙把人帶進懷裏,無比自然地揉搓起許苑堇冰冷的手,嘴上不停:“大夫說你氣血虛,以後想出來也揣個暖爐再出來,手冷成這樣很容易凍傷。”

許苑堇自知理虧,“對不起,我記住了。”

“不準跟我說對不起。”

許苑堇無奈,“那我該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