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她早沒了,還用我咒?

夜深風寒,許苑堇覺得腳腕有些疼得厲害,索性睜眼不睡了,回想起從醒來之後發生的一切。

先是付笙的威逼,又是姚毓晗的針對,趙孟暄的親近,然後現在還有綠蕘的背叛。

許苑堇對綠蕘是有好感的,因為她跟了許安瑗五年,就算現在身體裏的靈魂又變成了許苑堇自己,但她還是想要跟綠蕘好好相處。

結果,猝不及防被背刺一刀。

或許付笙說的沒錯,她確實是蠢,說來說去自己的心思能被綠蕘發現,也是自己太不小心,暴露了那麽多。

門發出一聲小心翼翼的輕響,許苑堇警惕轉頭,眯著眼借月光想看清是什麽情況。

正猶豫著要不要大喊叫人時,那偷摸溜進來的人小小地喚了一句,“王妃。”

“月兒!你怎麽來了?”

認清了人,許苑堇著急起身就想下床。

月兒趕緊快步上前把許苑堇攔在**,“您好好坐著,才受了傷,不能亂動的。”

許苑堇看月兒這著急的模樣,忍俊不禁,心裏也湧起暖流,解釋說:“隻是扭了腳,不礙事。”

“那也是受傷。”月兒固執,邊說,邊解下腰間的布袋,又解開袋口,把東西用雙手捧著遞到許苑堇眼前,“給您留的柿子餅。”

下午太過混亂,許苑堇忘了跟月兒的約定,現在看到這被完好保存的柿子餅,她鼻尖酸澀,眼眶濕潤,又覺得無數的委屈從心裏翻湧出來。

見許苑堇不像往常一般驚喜地接過柿子餅,而是呆愣在那裏,月兒疑惑:“王妃?”

不想被月兒發現自己的異樣,許苑堇迅速調整好情緒,笑著說:“我能在這王府不被餓死,多虧有你在。”

一聽這話,月兒有些心急道:“您沒吃晚飯?”

“心情不好,不想吃,就沒吃。”許苑堇咬下一口香甜軟糯的柿子餅,開心無比,“但現在開心了。”

“謝謝你啊,對我這麽好。”

說這一句時,許苑堇又紅了眼眶。

“王妃不用跟月兒客氣的,能讓您開心,是月兒的福氣。”月兒笑得純真。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我好不好?”

許苑堇不說,但並不代表她不在意,其實她在意得要死。

付笙對她好,因為他想讓她走,讓許安瑗回來。付笙對她不好,因為她是許苑堇。所有人都是如此,無論如何對她,都隻因為他們認為她是許安瑗。

“你覺得我怎麽樣啊?”

所以許苑堇想知道,有沒有人,可以不摻雜對許安瑗的情緒,完完全全地把她當做許苑堇來對待。

月兒心知許苑堇人很好,但在她麵前說這些,還是表現得有些為難。

許苑堇迫切道:“你說什麽我都不會怪你的,我發誓!”然後就抬起手準備立誓,卻被月兒趕緊拽了下來。

她說:“奴婢說就是了,您可千萬別亂發誓,我相信您不會騙我。”

許苑堇一笑,等著月兒說話。

稍稍停頓了一會兒,月兒開了口,道:“奴婢在那晚之前並沒有跟您說過話,也很少在用餐時間之外有過接觸。那會兒隻覺得您特別高貴,甚至比王爺還厲害一些,讓人不敢直視。”

聽著,許苑堇又對那個在自己身體裏待了五年的許安瑗有了另外的認識。原來對待付笙和綠蕘,跟對待別人時,她是完全不一樣的。

“在您醒之後,”月兒接著說:“剛開始奴婢也沒在意,雖然偶爾伺候您的時候,覺得您不像以前了,但也沒多想。直到那晚。”

月兒看向許苑堇,笑了,“那晚之後,奴婢才知道,原來您以前的冰冷都是假的,實際上是特別好的人。”

“好?我好在哪裏呀?”

“您不會輕視下人們,雖然身份上奴婢跟您還是有很大差別,但是並沒有以前那種感覺。”似是覺得還沒說明白,月兒又補充道:“就是您之前也不會隨意責罰打罵我們,但總是會讓人有一種無法靠近的感覺,而且有的時候,會用一種很瞧不起的眼神看我們,奴婢總是想您是不是特別嫌棄我們這些下人。”

月兒說著,難免有些落寞。許苑堇看著她,也不說話。

片刻後,月兒如夢初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又驚又怕地想要跟許苑堇解釋。

許苑堇握住她的手,很溫柔地寬慰說:“沒事,我不在意,你不用這麽害怕。”

被人蔑視嫌棄,許苑堇那十五年的人生裏,經曆的隻多不少。所以她理解月兒的心情:雖知道尊卑有別,自己合該承受那些,但有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委屈。

“但是王妃,奴婢發誓,剛剛有一句話奴婢說得千真萬確。”月兒語氣異常肯定,她說:“您是特別特別好的人!這句話奴婢沒有騙您。”

許苑堇失笑,感動萬分,調侃她,“剛剛還不讓我亂發誓,怎麽輪到你的時候你就可以了?”

“我信你,”許苑堇眼裏星星點點的淚,在晦暗不明的月輝下**出波光粼粼的水光,她說:“謝謝你。”

謝謝你讓我知道,我不像他們所說的那般,毫無優點。

“你這是要幹嘛?”

吃過早飯,許苑堇窩在軟塌上,看著綠蕘搬了個火盆子進來,問她。

綠蕘指揮著小廝把火盆子放到許苑堇眼前,等人都又退下去之後才十分為難地說:“昨日您穿的那件衣服髒了,也不好洗,所以……”

許苑堇撩起眼皮冷冷地掃了綠蕘一眼,“他的意思?”

綠蕘不說話。

“嗬。”許苑堇冷笑一聲,“那你怎麽還不動?”

綠蕘湊近許苑堇,小聲說:“如果您想留著,奴婢可以隨便燒一件向王爺應付了事。”

許苑堇仰後去倒進軟塌裏,嘲弄地看著綠蕘,“留著?留著你下次再上他那兒告我?”

“打一棍子再給個甜棗,綠蕘,我是失憶,不是失智。”

綠蕘低頭垂眸,眼底皆是不甘和厭惡,但聲音卻委屈,“奴婢隻是奉王爺之命不得已才……請王妃恕罪。”

許苑堇懶得再跟她說話,冷眼看著不出聲。

綠蕘可憐兮兮跪了許久,得不到許苑堇的配合,隻好起身,一步三頓地假裝為難後,把那件湖綠色的長裙丟進了火盆裏。

“死人的衣服才會被燒吧。”

火燒得正旺時,許苑堇突然出聲,語氣平平淡淡,好似她是個旁觀的看客。

綠蕘聞聲,不為所動,眼睛盯著那肆虐的火舌,眼底泛起喜色。

書房裏,付笙聽完綠蕘的話,將毛筆不急不躁地擱到筆架上,周身的氣勢卻無聲地變得極為淩厲。

他平靜開口,“她真這麽說?”

“奴婢親耳所聞,不知為何王妃要這麽咒自己,”綠蕘神情著急又擔憂,好像下一秒就能流出淚一般,又接著說:“問什麽王妃都不肯說,情急之下,奴婢隻能來找王爺您了。”

“您跟王妃一向恩愛,她昨日可能是孩子氣性上來想出去玩玩而已,應該不是想……離開您。”

綠蕘這番話根本是火上澆油,但她要的就是這樣。失了憶的許安瑗,怎麽能不由她揉圓搓扁。

付笙神情冷漠,不發一言,提步出去。

忍著火氣到了許苑堇屋裏時,那人正翻著不知從哪找來的小人書看得正起勁。

聽到付笙的腳步聲,許苑堇往門口處瞧了一眼,又毫不在意地把視線移回畫本上,樂津津地看起來。

“你詛咒安瑗死,是嗎?”

付笙緩步靠近許苑堇,麵上不露聲色,但心裏已經是滔天怒火。

他昨天就不該對這惡毒之人有半點同情憐憫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