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更像誰

這她可沒亂說,付笙這人在對上他的時候,小肚雞腸的不得了。

付笙垂低的眼裏劃過一點兒笑,他覺得剛剛許苑堇埋怨的樣子有點兒像撒嬌。

今晚帶她來這裏的原因他不敢告訴許苑堇,不是心血**,也不是犒勞她幫了自己大忙。而是……他對她感到愧疚,愧疚於失去理智般地把她拉進這場沒有回頭路的爭鬥中。

在某一個睡不著的晚上,他想過要不要給許苑堇這個“無辜之人”留一條退路,到最後他想的已經是怎麽給她留退路了。

是與非的抉擇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他的心已經為他做出選擇。

思來想去,他能給她留出的退路就是他的王妃對他想要篡位一無所知。以前隻是私下裏口頭上跟許苑堇說過,到時候隻要她咬定了她不知道那付珩也不能把她怎麽樣,因為那個時候他早就把和離的休書給了她了。她與他陌路,又對逆反之事一無所知,那麽就不會有性命之憂。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他把她拉來做他和陳桓聯盟間的保證,那麽之後所有的事都少不了她參與。

他給她鋪好了後路,卻又親手切斷——像個惡心至極的偽君子。

放在以前他不會去想這些,但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變得他追不到根也溯不到源,他好像在逐漸地把許苑堇從對許安瑗的想念中剝離。

“你一口都不吃嗎?”

許苑堇瞄了好幾次擱那兒不知道在沉思著什麽的付笙,到自己的碗都要見底了,對方還是一動不動,她才忍不住問。

思緒中斷,付笙回神,抬頭看許苑堇,道:“給你吃吧。”說完,就將碗推到許苑堇麵前。

“你真不吃啊?”許苑堇向他確認。

付笙別開視線,“不吃。”

“不吃你點它幹嘛?”許苑堇把碗攬到跟前,自言自語地嘟囔著,“有這麽不喜歡甜的嗎?”

付笙心情複雜又沉重,他聽到了許苑堇細碎的聲音,但沒有力氣理會。

“喏,隻吃一個總可以了吧?”

付笙轉過視線看許苑堇,她探前身體把勺子戳到了自己跟前。

許苑堇稍稍晃了下手,勺子裏白軟小巧的湯圓也歪著身子扭了一下,“快點。”

付笙斂眸,微微將頭前傾,張開唇瓣把湯圓含進了嘴裏。咬開軟糯的外衣後,黑芝麻的內餡還跟上次一樣甜,還跟上次一樣甜得直往心裏鑽。

喂付笙吃這一顆隻是許苑堇為求心安理得的必做任務,他一口不吃,她怎麽好意思把他那碗全吃了,所以分他一顆意思意思。

“我剛剛是拿你的勺子喂的你。”許苑堇手裏邊倒換著勺子,邊跟付笙說。

剛開始付笙沒理解許苑堇的意思,直到許苑堇吃了幾顆湯圓後,不情不願地道:“剛剛舔到你了,不好意思啊。”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以後要再敢嫌棄她,她一定捶他一頓。

但看在這碗湯圓的份上,她暫時忍讓這一次。

許苑堇說過之後,付笙明白了。

“本王沒有——”付笙話猛地止住了。

周圍忽起的一道人聲蓋過了付笙的聲音,許苑堇沒聽清,“你剛說啥?”

“沒什麽。”

手指被許苑堇的舌尖碰到之後,他的僵硬和不自然都是因為那一星點的溫熱讓他仿佛被灼燒,久違的親密使得他對這微不足道的一點兒接觸都心動不已。

但這不能被許苑堇知曉,甚至連付笙自己都不知道,那一刹鼓噪的心跳是為許安瑗,還是為許苑堇。

心髒在邊緣岌岌可危,可理智仍舊固守原地。

“昨天怎麽樣,順利嗎?”付珩搖著扇子,漫不經心地開口,那雙多情的鳳眸裏真實地裝載著涼薄的無情。

付笙倚在窗邊,這間付珩建在宮外的茶樓是秘密基地,一巷之隔的做地下生意的花樓也是他的產業。

上次許苑堇來時還擔心這扇窗之外會有人聽到付珩的秘密,但實際上,這兩座挨著的樓附近,暗衛無數,有人敢聽,也得有命回去。

“嗯,陳桓答應出手相助了。”付笙視線盯著外麵那斑駁的牆壁,聲音平淡,“隻是他要我們詳細地把計劃告訴他,他得以國家利益為重。”

“既然是結盟,當然需要讓他看到我們的誠意,這一點他不提我們也是需要如實相告的。”

付笙不出聲,但是回頭看了付珩一眼。

“你不喜歡他死在春天,那冬天怎麽樣?”付珩的聲調還是那樣隨意,但一字一句間的滲著寒意的殺氣實打實的存在,“年一過,就讓他去找皇爺爺好了。”

付笙依然沉默,無喜無悲。

付珩起身,緩步至付笙跟前,笑道:“他要是知道因為你一句話,自己少活了幾個月,肯定會傷心的不得了的。”

付笙神色冰冷,跟付珩滿臉俊美笑容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要是他知道了自己寵愛的太子這麽恨他,會更傷心。”

“寵愛?”付珩挑眉,斜給付笙一眼,語氣輕佻卻恨意濃重:“我不過是他矮子裏挑將軍挑出來的罷了,哪能擔待得起‘寵愛’兩個字呢?若不是他還沒膽大到冒天下之大不韙,這太子之位、這江山早給了那個見不得光的野種了。”

“要是見不得光,也就沒法兒喊你皇伯伯了。”付笙聲音淡淡的,毫無感情色彩。

“是啊,我的侄兒實際上是我的兄弟,這比話本裏編得都精彩。”付珩字字帶刺,“我那位小皇弟攤上這樣的父親和妻子真是挺可憐的,媳婦和公公搞上生了個雜種,他還得高高興興替人家養兒子……嗬。”

付笙神色不再淡漠,而是變得凝重又疑惑,“母妃竟然會愛上這樣的人。”

“是啊,她的眼光簡直奇差,對這樣的禽獸傾心,直到最後為他喪命。”付珩失笑,“愚不可及。”

聽付珩這樣說,付笙立即沉下臉色,“你不該這樣說。”他容不得任何人詆毀他的娘親,即使是胞兄也不行。

“人家都說,人的性子是從娘胎裏帶來的,不是像爹就是像娘。”付珩饒有興趣地與付笙對視,“你說,我和你是更像母妃一點兒,還是更像那個禽獸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