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學人精

霍雲舟心裏一咯噔,突然神色一寒,猛地一把攥住了蘇菀的手。

“殺!!”

他是個商人,通常來講他並不願意觸及法律的底線,他更喜歡利用法律,以律法作為自己手中的長矛。

但倘若真的發生了那種事,霍雲舟想,還提什麽底線不底線,他或許真的會崩潰,會心疼的無以複加,會恨不得親手剁了所有與那件事有關的相關者。

他再次冰冷地看向徐鈺所居住的那棟別墅,向來儒雅的男人眼底流露出濃厚的陰鷙。

他沙啞地說:“菀菀,您是我的妻子,我的愛人,我兒子的母親。這一點不論從前,現在,未來,不論發生了什麽,都永遠都不會改變。”

蘇菀心底驀地一燙,她態度鬆動了許多,然後看著坐在輪椅上的霍雲舟,抬手撥開他額前的碎發,看見他左側額角那條縫了十幾針的傷疤,平時這傷疤一直被碎發遮擋著,倒是看不出來。

而這傷疤,也正是當初車禍時弄的。

蘇菀突然想,她能遇見他,能嫁給這個男人,她從來沒有後悔過,無論從前,還是現在,又或未來,她隻會感激。相伴一生,相濡以沫,人世間最美好的愛情莫過於如此。

或許他們的生活並不平靜,會有一些風波,一些血腥,一些陰暗的東西,但隻要這個男人還在她身邊,還可以見到他,她就可以熬過生活中的所有難關,積極而溫暖地過好生命中的每一天。

蘇菀突然彎下腰,緊緊地環住了霍雲舟的脖子,她在霍雲舟的耳邊說:“我沒事,那種事情並沒有發生。”

霍雲舟攥緊的拳頭卻始終沒鬆開,他下顎一繃,眼底溢出了陰鷙濃鬱的鋒利。

少頃,他抬起的手輕撫她的背,“我知道。”

因為如果當真發生了那種事,蘇菀的態度絕不會像現在這副模樣,她並不是那種會因那些事情而鑽牛角尖的人,不至於為此尋死覓活,但性子也會變上一變,會有心結。

她假若真的遇上了那種事,假若真的很在意那種事,她根本就不會提起,她隻會避諱。

但霍雲舟卻無法接受。

哪怕隻是“險些”,隻是“差一點”而已,他也無法接受。

“徐鈺都對你做了什麽?”

蘇菀一怔,而後啞然失笑,“嗯……讓我想想?”

在等待公安逮捕徐鈺的過程中,蘇菀笑吟吟的,漫不經心地提起了當初那些事。

雖然她運氣比較好,雖然蘇家援救及時,但她也不介意讓徐鈺的下場更淒慘一些,畢竟她這人可是有著幾分壞心眼兒的呢。

不過話說回來。

蘇家……

想起了當初是蘇老爺子和蘇正民帶著人一起及時趕到救下了她,蘇菀心情又一時間有些複雜。

……

與此同時,徐鈺踉蹌後退。

別墅裏並未開燈。

也因此窗外昏黃的路燈下,那些公安的身影,霍家那些保鏢,還有遠處屹立在春日夜晚微風中的蘇菀,以及坐在輪椅上的霍雲舟,一切都那麽清晰,可以看個分明。

而徐鈺反倒是叫這滿室的黑暗給吞噬。

“啪嚓”一聲,手中的高腳杯墜落,摔碎在徐鈺的腳邊。

“砰砰砰,砰砰砰!!”

她心跳聲猶如擂鼓,而同一時間那些公安正在暴力破門。

之前按下門鈴,也敲過門,但徐鈺並無響應,既然如此便隻能使用特殊手段。

隨著轟地一聲,門鎖被人撬開,一名公安提起長腿踹開了別墅的大門。

“不……不!!”

徐鈺瞳孔一縮,她總算是反應過來,幾乎是第一時間,立即轉身拔腿就跑,她下意識地往樓上衝,混亂的腦子裏不斷思考著脫身的對策。

但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根本就來不及供她多想。

突然之間一陣急促而沉重的腳步聲追了過來,迅若疾風閃電,其中一名公安長腿一掃,徐鈺下盤不穩,狼狽地摔在了樓梯上。

兩手按著台階剛要起身,就迅速有人欺身而上,反剪她一雙手腕,將她死死按在這裏,隨著“哢噠”一聲為她戴上了手銬。

“你有權利保持沉默,但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將成為呈堂證供!”

對方正氣凜然的聲音響起。

徐鈺心中仿佛崩碎了一角。

仿佛置身於懸崖之上,突然腳下的懸崖寸寸崩裂,而她轟然一聲不斷墜落,墜落,再次墜落,至此跌入深淵,再無複起可能。

……

徐鈺被捕了。

整片別墅區都已被包圍。

她的兒子霍陽正值貪玩的年紀,今日住在同學家。

而霍文琛則是接到一場邀請,約了幾個本地的畫家,與人聚眾大談特談西洋美術,以及西方國家的文藝複興,席間籌光交錯,衣香鬢影,幾人手執著香檳杯,高談闊論推杯換盞,享受著這份高雅的愛好,和這高檔的場所,被優雅的貴氣所圍繞。

霍文琛因為“霍家三爺”這個身份受益匪淺,他今年也才剛滿三十一歲而已,不過隻比霍雲舟小了兩歲而已。

眾人有著相同的興趣,這年頭西洋美術這類的愛好尋常家庭可供養不起,在場的這些人多是海城這邊的二世祖,家世富貴得很。

有人問起霍文琛:“聽說雲舟先生已經醒了,不知恢複的怎麽樣?”

“當初那場車禍真是嚴重,咱們這些人還以為雲舟先生再也醒不過來了,畢竟當初你們霍家請來不少這方麵的權威和專家教授,甚至就連國外那名號稱在心腦科極有建樹的勞倫斯先生也束手無策。”

有人衝這人使了個眼色,心說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以前霍雲舟因車禍昏迷變成植物人時,這霍家另外幾房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而自從霍家二爺和四爺一個落馬一個死亡後,許多人便將視線聚焦在了這位三爺霍文琛身上。

哪怕霍老爺子那邊把霍斯僑推了出來,但在許多人看來,那不過是個小毛孩子,真正當家做主的還得是這些大人,甚至霍斯僑所做的一些事,在旁人看來也不過是霍老爺子暗中授意,暗中出謀劃策而已。

畢竟一個少年人,又哪來那麽多的心計和本事。

霍文琛笑了聲,“那興許是我大哥運氣比較好。”

他模樣看起來很是儒雅,一身成熟魅力,但席間有人以前曾瞻仰過霍雲舟的風采,心裏直嘀咕。

也不知這霍三爺是怎麽回事,那氣質,那神態,那言行舉止,與霍雲舟實在是相似至極,但偏偏又比不上正主。

霍雲舟哪怕隻是坐在那兒,也雍容儒雅得很,不必多說什麽多做什麽,那儀態是天生的好,揮灑間自是有種瀟灑從容的淡然寫意。

倒是這霍文琛,反而更像是處處模仿著霍雲舟,不過是強撐出來的一身做派罷了,就跟個學人精似的。

霍文琛察覺眾人神色有異,眼底像是湧動著什麽。

他這人很是淡泊,但如果不是爭搶不過,又怎會願意屈居人下,男兒當世誰不想建功立業,誰不想執掌權柄,做個當家做主的人,又怎會沒有野心。

不過是從前被霍雲舟的那些手段嚇到了,不過是比二房四房更多了幾分自知之明而已。

徐鈺做的一些事情他全部知情,但他懶得幹涉,反正就算真出了什麽事,也是徐鈺自找的,與他何幹呢?而要是沒出事,那更好,他大可以穩坐釣魚台,坐享其成。

這麽想著,霍文琛一口飲盡了手中的香檳,他眉眼疏懶地往後一靠,而此時在場的這些同好已有人拿出一幅新作供眾人鑒賞,大膽的美術風格,鮮豔的色彩對比,不想霍文琛的畫風總像是透著幾分人淡如菊,對方的作品更有攻擊性,筆觸也更淩厲些。

霍文琛彎了彎唇,心想,倒是畫得挺好,他其實愛極了這樣的風格。

但就在此時,

“你們是什麽人!??”

入口處傳來一陣**,數名公安亮出證件:“霍文琛!你涉嫌包庇主謀徐鈺,跟我們走上一趟!!”

霍文琛一僵,而後臉色丕變,滿臉煞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