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雪上加霜
“爸,媽,你們怎麽了?”這孩子歪著頭,一臉困惑地看向徐鈺二人。
徐鈺定了定神,邊按著太陽穴邊說,“陽陽,你先回房間,爸爸媽媽有重要的事情想商量。”
霍陽覺得這倆人臉色不大好,困惑地皺皺眉,但一聽這話也點了點頭。
等孩子一走,徐鈺仿佛崩潰一般,“一個蘇菀就已經夠讓人頭疼了,為什麽霍雲舟竟然也好起來了?文琛,這可怎麽辦……”
徐鈺六神無主,一把抓住了霍文琛的胳膊,“京城蘇家派人來這邊了,聽說之前有人想在療養院外截殺蘇菀他們,但謝戾他們有備而來,蘇家也插手其中,還活捉了幾個活口……”
“萬一那些人把咱們兩個供出來可怎麽辦?”
人雖然不是他們夫妻倆找的,但幕後主使也算是他們兩個的盟友,當初霍雲舟的那場車禍是很多成分才促成的,至少就徐鈺所知,當初那場博弈,許多人都曾親身下場,她也不過是為了富貴險中求,所以才摻和了一腳。
霍老爺子這些年為了那遠在國外的心愛私生子,一直拿霍雲舟當擋箭牌,聲稱自古嫡庶有別,霍家傳承幽遠,家業該傳嫡傳長,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誰不想日子過得更好點,誰願意一直被壓在底下不能冒出頭。
尤其是霍雲舟兩口子出事後,老爺子竟然把霍斯僑推出來當繼承人,讓對方一邊學習一邊著手於處理家業,這不是在胡鬧嗎?
他們這一輩的,此前不論如何都越不過霍雲舟和蘇菀,難道他們的兒子也要這樣?所以霍斯僑此前遭遇的那些事情,有很多都與徐鈺有關,她想推自己的兒子上位,想十幾二十年後由他們三房來執掌霍家,而不是要像以前那樣隻能仰人鼻息。
可怎麽就變成了這樣?那霍雲舟和蘇菀是九命怪貓嗎?怎麽就打不死呢?甚至就連這種情況都能絕地重生?
霍文琛身形一晃,旋即攬住她的肩,頭痛欲裂地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我早就說過沒必要跟他們鬥,其實霍雲舟以前對咱們也算不錯。”
霍文琛看起來很儒雅,那性子也更偏向於與世無爭,年輕時學西洋美術專業,有著幾分藝術家的清高淡泊。
在他看來這不是自找罪受?
從前生意上的事情全是由霍雲舟負責,偌大家業由霍雲舟打理,而另外幾房什麽也不用幹,每個月都能領一大筆錢,那筆錢不但能夠保證他們的富裕生活,甚至還能使他們瀟灑揮霍,完全是花不完的花。
霍文琛本人其實對這方麵沒什麽欲望,說白來他這人就是個鹹魚,甚至隻要一想萬一徐鈺真的爭奪成功了,往後兩口子管著那些產業,受苦受累的,何必呢,還不如躺平坐享其成呢。
奈何徐鈺從前曾是舞女出身,遊走歡唱,性格早在一開始就已經定型了,比起霍文琛她要顯得野心勃勃,貪心仿佛永無止境,為了往上爬不擇手段,可以利用能利用的所有人和事,並且這份貪心永遠也得不到滿足。
就算得到了這個,還想要那個,得到了那個,又會有著更高的目標,這夫妻倆從本質上來講其實壓根就不是一路人。
但霍文琛是個疼媳婦的,他攬著徐鈺的肩膀坐在床邊,“先別著急了,霍雲舟就算醒了,但一時半刻也查不到咱們頭上,你先讓人掃尾,把該處理的全都處理幹淨,免得他們那邊發現什麽端倪來。”
徐鈺臉色沉沉,心情凝重,好半晌後才挫敗地把臉埋進了掌心,但霍文琛卻沒看見。
她自然是不甘於此,她眼底閃爍著破釜沉舟的瘋狂。
……
轉眼兩天後。
小幼幼被謝戾抱上車,霍家如今就像一團亂麻似的,因此霍雲舟蘇醒後隻在療養院待了兩天,就決定搬回霍家老宅。
蘇菀這些人來時聲勢浩大,隨行的保鏢開著好幾輛車,回去時隊伍再次擴大,而遠方蘇正民正拿著個軍用望遠鏡,和蘇老一起目送這支車隊開出了療養院。
蘇正民嘖嘖稱奇,“這霍雲舟倒是福氣不薄,竟然就這麽醒了。”
可惜,如果當年車禍後霍雲舟第一時間蘇醒,或許蘇家跟蘇菀根本不至於鬧成如今這副模樣。
哪怕蘇菀依然瘋了,但隻要有霍雲舟在,也能力挽狂瀾,霍家的當家人,掌權人,可絕非什麽泛泛之輩。
蘇正民歎了口氣,而後放下望遠鏡轉身看向蘇老。
蘇老的模樣似乎又蒼老了些,他沙啞地問:“菀菀還是沒聯係咱們?”
蘇正民搖了搖頭,“她估計是氣狠了,您也知道菀菀那性子,從小就被咱們寵壞了,況且打小就是一個護短的。”
平日裏哪怕隻是一個點頭之交的朋友挨了別人的欺負,蘇菀也會仗義執言挺身而出,何況還是她自己的親生兒子。
蘇老身形一晃,旋即握緊了手中的拐杖,“我……真錯了嗎?”
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前陣子在京城,那謝家的小女娃來蘇家時,曾算是劈頭蓋臉地把老爺子數落過一頓。
蘇菀這件事,沒人不傷心,霍斯僑也同樣難過,甚至真要是講起來,對於蘇家這些人來講,蘇菀隻是他們的女兒,他們的妹妹,以前在蘇家很得寵,很被他們愛護。但對於一個孩子來講,父母幾乎是他整個世界。
當初車禍後霍斯僑也曾身受重傷,等從昏迷中醒來,不但聽說霍雲舟變成了植物人,蘇菀也因一場綁架成了個瘋子,並且還被蘇家第一時間帶回了京城,一夕之間他整個世界分崩離析,他原本的生活被徹底摧毀。
起初霍老爺子曾派人來表示關心,說到底當時的霍斯僑並未察覺有任何不對,就哪怕逼著自己站了起來,成了一個小繼承人,可後來察覺霍老爺子用心叵測時,已經晚了。他已經被架在這個位置上,陰謀,陽謀,謀殺,毒殺,綁架等等,層出不窮,他已經成了一個活靶子。
為了活下去他必須學著爭,學著搶,學著用那自幼便遠超常人的才智為自己掙一條生路。就好像雛鷹第一次飛翔時,被殘忍地推下山崖,要麽粉身碎骨,要麽跌跌撞撞一身傷,強迫著自己學會煽動翅膀搏擊長空,他已經喪失了太多東西。
蘇家的遷怒,與蘇老的態度,無疑是雪上加霜。
第一次回蘇家時,見到蘇正民這些舅舅們複雜的眼神,見到蘇老的淹沒,他才發現他失去的遠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多,從前慈愛的外公和舅舅、舅媽,那些表哥表姐所有親戚,看他的眼神都帶上了疏冷的距離感。
所以當初在洪平縣相遇時,同樣是舅舅,可宋家那些舅舅卻那麽不一樣,同樣是外公,可宋老爺子卻把小幼幼寵進了骨子裏,他臉上掛著笑容,好似永遠都處變不驚,但誰又知曉他心中真正在想什麽?
會不會感慨,會不會想起自己,會不會想起蘇家那些人?世界雖大而他已經孑然一身,竟好似成了個孤家寡人。
其實蘇家反對他留在霍家,認為既然他體內流淌著蘇菀的一半血,該與蘇家一起同仇敵愾,但他偏偏選擇留在了霍家,蘇老起初就因蘇菀的瘋病而遷怒,在此之後更是變本加厲。
但霍斯僑留在霍家又是因為什麽?
他想知道是誰害了他的父親,母親,他是蘇菀的兒子,但他同樣是霍雲舟的兒子,他並不僅僅隻是因為霍老爺子,事實上他自幼就聰慧,很快就發現了霍老爺子目的不純,但他心裏懷揣著最後一分希望。
如果霍雲舟醒了,如果蘇菀好起來了,是不是所有一切就能不一樣了?這幾乎成了他的執念,他在等待,而在那之前他想要為自己的父親守好那些原本就該屬於父親的東西。
他是因為這個才留在霍家,也是因為想要查清楚真相,想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才留在霍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