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耿直率真宋觀南

一道瘦削的身影靈活快速朝著宋觀南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嚷嚷著:“這是誰家的孩子,上次就是你,怎麽往後台跑?”

僅僅是看見這人影的一刹那,宋觀南就想到魯迅先生筆下那細腳伶仃的圓規,硬生生的紮在自己麵前的地上。

宋觀南不明所以的歪了歪頭,看著麵前臉上沒有半分油水,隻是一張皮掛在頭骨上的女人。

紅燭嘿嘿一笑:“劉教習,這是我家妹妹。”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

而劉教習卻是狠狠的剜了一眼紅燭,隨後一轉眼就看向了站在角落裏麵的岑娘。

“好啊,原來是你!”劉教習的氣衝衝的走上前去。

宋觀南眼睜睜的看著岑娘的手被她抓著舉了起來。

岑娘臉色煞白,抖著嘴唇看著劉教習:“我帶孩子來看看。”

“孩子?這小孩是你帶過來的?”

劉教習像是抓到了什麽把柄一樣,回頭瞪著宋觀南。

宋觀南沒有理會劉教習,隻是盯著岑娘微微顫抖的指尖。

紅燭趕忙走上前:“劉教習剛剛說什麽來著?貴人的事情重要,可不能讓貴人久等了。”

她臉上擠出來笑,拽著劉教習的胳膊,不讓她靠近岑娘。

宋觀南反應了過來,眼前這位劉教習和岑娘是有過節的。

劉教習沒有理會紅燭,隻是用手扣著岑娘的手腕。

岑娘卻也是有幾分脾氣,僵著手腕瞪著她。

“有段時間不見了,沒想到你還能湊到我麵前。”

劉教習狠狠地甩了一下岑娘的手,有些嫌棄的拍了拍。

岑娘抖著嘴唇沒有說一句話。

劉教習卻是把視線落在了宋觀南身上。

“這又是你的小徒弟?跟著你這樣的人能有什麽出息?”

劉教習不屑的撇了撇嘴,伸手就是想拽宋觀南。

岑娘卻是衝了過來,一下子打開了劉教習要碰到宋觀南的手。

“我這就帶著孩子走。”

岑娘攬著宋觀南瘦削的肩頭,聲音微微發抖。

“你還真當我這後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劉教習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尖酸的聲音格外刺耳:“貴人大人大量等一等無所謂,今兒個我還真的是要把這後台的規矩好好立一立。”

她的聲音不小,這邊剛才的動靜已經被很多人注意到了,都伸著脖子想要看看熱鬧。

岑娘垂著手,長長的衣袖蓋住了她殘缺的手。

宋觀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白這件事情自己並不占理,可是就這樣讓岑娘收到這個女人的羞辱,她心裏實在是窩火。

可是岑娘的手搭在自己的肩頭,讓宋觀南不得不站在原地。

劉教習臉上的表情更加囂張跋扈了,趾高氣昂的走到了宋觀南和岑娘的麵前,手指幾乎都要戳到岑娘的臉上。

“以為自己教出一個徒弟就能豔壓群芳了?你當年壓我多少風頭?現在可不是當年了。”

岑娘自知理虧,聲音不劉教習小了不少:“當年那是你技不如人,你反倒是對我心生恨意,記到了如今。”

劉教習眯著眼睛,俯身到岑娘耳邊,嗤笑道:“岑姐姐,現在這雙手用的可還習慣?”

僅僅是這一句,宋觀南就瞪大了眼睛,倒是沒有想到岑娘的手和麵前這個劉教習有關係。

“所以,劉教習就因為嫉妒把岑姨的手弄殘了嗎?”

宋觀南字正腔圓的問道,把這個問題擺到了明麵上,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氣勢洶洶的劉教習身上。

這件事情實在是太過於勁爆,畢竟岑娘的名聲在整個平康坊還是有些影響力的,尤其是他們這些青雲樓裏麵的人,多多少少都是聽說過當年聖人大讚岑娘的琴藝這件事的。

也正是這樣,岑娘的手因為一場意外殘了,圈內人也是多有耳聞,甚至有愛琴之人為岑娘怨上天不公,隻不過沒想到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為之。

“沒看出來啊,劉教習平時對那些貴人喜笑顏開的,怎麽對同行就這樣下死手呢?”

“可不是,咱們彈琴的,手就是半條命,她這不是害人性命嗎?”

“岑娘的琴當年可是名冠長安的,要不是手殘了,隻怕五音閣才該是這第一青雲樓。”

一邊的竊竊私語被無限放大,縈繞在劉教習的耳邊。

她沒有想到,岑娘懷裏的那個小姑娘竟然會這樣大聲的說出來。

劉教習指著岑娘懷裏的宋觀南,咬牙切齒:“小孩子瞎說什麽?你敢不敢說是誰教你這樣說的?”

隨後她又指向了護著宋觀南的岑娘:“是不是你教的?你是不是故意來汙蔑我名聲的?”

她的聲音格外的尖利,宋觀南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明明就是你自己剛剛說的,你問岑姨的手用的習不習慣,如果不是你做的話,為什麽要這樣問呢?”

“我那隻是問候而已,你個小孩子懂什麽?”

劉教習惡狠狠的看著宋觀南。

宋觀南怎麽可能被她嚇到?

立刻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你是小人得誌?在這裏戳岑姨的痛處?”

周圍立刻響起了無數笑聲,劉教習的臉色青綠青綠的。

偏偏宋觀南還是一臉認真的模樣,一字一句的說:“你這個人真是心腸歹毒,平日裏一定過的很不如意吧。”

岑娘低頭,藏起了嘴角的笑。

她也沒有想到,宋觀南人小鬼大,幾句話就讓劉教習現在下不來台。

劉教習怒氣衝衝的瞪著宋觀南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看想了一邊圍觀的樂師:“看什麽熱鬧呢?這個月賞錢不想要了?”

隨後她揮了揮手:“剛才散座彈琴的人呢?”

“是紅燭,她已經出去了。”

一邊的少女輕聲說道。

劉教習啞了火,回頭瞪著宋觀南,不知道在盤算著什麽。

宋觀南一臉耿直的看著劉教習,仿佛剛才她說的全部都是真心話一樣。

這些東西還是宋觀南第一次用,以前支教的時候,總是被真正單純的孩子三言兩語堵的說不出話。

可是現在宋觀南發現,這樣說話是真好用啊。

耿直的讓對方說不出來任何話,偏偏自己說的還都是戳心窩子的話。

岑娘拉著宋觀南,衝著劉教習微微欠身:“我這就帶著孩子走。”

隨後,岑娘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樣帶著宋觀南從後門離開了。

劉教習站在原地,追出來也不是,開口喊住也不是。

宋觀南回過頭來,吐了下舌頭以示嘲諷。

這下劉教習更是一口氣堵在了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岑姨,您的手……”

宋觀南和岑娘走在路上,有些擔憂的問道。

岑娘搖了搖頭:“當年的事情,都過去了,現在再說也沒什麽意義了。”

宋觀南乖巧的沒有繼續問了。

既然岑娘三緘其口,那自己還是回去問師父來的更快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