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才的“瘸腿”
宋觀南幫著自家師父把所有菜端到桌子上。
趙載年也是從一邊拿出了一壺酒。
“這可是好酒,今天我和宋兄共飲。”
他眉眼間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喜悅,就好像是剛才宋彥文說的話一點也沒有被他聽進心裏一樣。
宋觀南默不作聲的坐在一邊,在兩個人你一杯我一杯的酒後真言裏麵拚湊出了過往。
宋彥文當年確實是在官場做官的,隻不過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當時還是自家師父把趙載年送進了大理寺當值,這才有了現在身為大理寺評事的趙載年。
宋觀南還知道了,自家師傅當年辭官,並不是沒有原因的。
不過就是看不慣官場上麵那點子醃臢事,就是一心要辭官回家。
說到底,他是個徹頭徹尾的讀書人,眼睛裏麵揉不得沙子。
宋觀南埋頭扒了一口飯。
今天晚飯裏麵有肉,倒是便宜了她宋觀南。
兩個大人忙著喝酒回顧前塵往事,這一桌子的美味自然而然地是她吃得最多。
隻聽趙載年又是唉聲歎氣:“前段時間的案子實在是太耗神了,搞得我現在整個人老了不少。”
宋彥文倒是哈哈一笑:“你這倒是還好,大理寺再怎麽說也算得上是一個好差事,安安穩穩地做,問心無愧就好。”
說著,宋彥文看了看宋觀南:“你看我這徒弟,不聲不響地吃了兩碗飯了,要不是知道她異於常人,我還真是嚇一跳。”
“要我說,宋兄也該熬出頭了,總不能一直躲著,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宋彥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二人推杯換盞到了暮色四合,宋觀南看了一眼爛醉如泥掛在自己師父身上的趙載年,低頭開始收拾碗筷。
就在宋觀南洗碗的時候,聽見一邊趙載年嘟嘟囔囔地說些什麽。
“你不知道,這案子是我表弟的,我不能包庇他,躲了整整一個月,沒敢回家,都住在大理寺裏麵。”
“宋兄,我心裏也難受,可是他做出欺行霸市的行為,我不能不給百姓一個公道。”
趙載年醉醺醺地掛在宋彥文的身上,手上還在比畫著什麽。
宋彥文也不吭聲,隻是任由趙載年把心事全部說出來。
現在這樣的情況,僅僅一兩句安慰事沒有什麽用的。
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宋彥文自然也是直到趙載年的脾性。
他默不作聲的把酒杯裏麵的酒倒進了自己的被子裏麵,隨後擺了擺手,讓宋觀南遞來茶壺滿上了茶水。
趙載年已經醉得沒有儀態了,但是還能夠分得清楚是酒還是茶。
“我不喝茶。”他伸手推開了宋彥文遞來的酒杯,晃晃悠悠地就是要去拿酒壇子。
宋彥文抬眼看了一眼宋觀南,又看向了放在地上的酒壇子。
宋觀南立刻反應了過來,提起酒壇子就躲進了廚房。
宋彥文這才轉過來攔住趙載年。
“行了,還有孩子在呢,也不怕被孩子看了笑話。”
宋彥文皺著眉頭,眼睛裏麵隱隱約約能夠看出來一絲嫌棄,可是手上的動作確實萬分輕柔。
趙載年這才迷迷糊糊地坐直了身子。
宋觀南把桌子收拾幹淨之後,一抬眼就不見了自家師父和趙載年。
等過了好一會,宋彥文才從外麵回來。
“我把你趙叔送回去了,他家就在後麵那條街上。”
宋觀南點了點頭,有些天真的歪了歪頭:“師父當年,到底為什麽辭官?”
看似是童言無忌的一句話,實際上卻是宋觀南最隱晦的試探。
宋彥文倒是沒有發現宋觀南的小心思,隻是捏了捏自己下巴上稀碎的胡茬,眯著眼睛回憶自己當年的過往。
“官場,”宋彥文意味不明地輕哼一聲,“髒的可以,算什麽好地方不成?”
僅僅是這一句話,宋觀南就能夠聽出自家師父對於官場的厭惡和不屑。
她張了張嘴,到底是沒有多說什麽。
宋彥文卻是在一瞬間收起了自己身上的陰騖,頗為慈愛地摸了摸宋觀南的額發。
宋觀南做出一副懵懂的樣子點了點頭。
看來自家師父當年在朝為官的時候不順利,要不就是官官相護容不得他。
不然像他這樣的讀書人,怎麽可能拒絕在朝為官呢?
宋觀南想得理所當然,卻沒有看到在她身後,宋彥文狠狠地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一切都是照常進行,她每天讀書習武,進步飛快,可偏偏有一件事讓宋彥文犯了難。
“你看,你這裏又是錯了。”
宋彥文指著減字譜,幸災樂禍地搖了搖頭。
宋觀南憤憤地咬了咬牙,手上拔弦的力度不由得加大了一分。
“錚——”
桌案上麵的琴因為宋觀南的力度發出了一聲獰叫。
“手上別那麽大勁!”宋彥文手裏的扇子輕輕敲了敲宋觀南的小臂。
宋觀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假笑:“好的師父。”
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再次從頭開始彈。
“又錯了,七個音錯了五處。”宋彥文無奈地搖了搖頭。
宋觀南有些不知所措。
如果說讀書是因為自己之前就是老師,而射箭是因為自己力度夠大,那麽這一門樂,就是真真正正的從頭開始。
可是作為一名支教老師,宋觀南也並不是不懂音律,她還是有一定的樂理知識的,隻不過用在古琴上麵顯然是不相通的。
全新的學科。
宋觀南又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搓了搓自己有些發僵的手指,繼續從頭開始。
“這次還行,但是這裏有些僵硬。”
宋彥文點了點減字譜上麵的一處符號。
宋觀南緊緊地抿著嘴角,用力地點了點頭。
“行了,再彈一遍,今天就到這裏了。”
宋彥文有些無奈地擺了擺手,放了宋觀南一馬。
宋觀南彈完之後,鬆了一口氣。
宋彥文倒是沒有責怪她的一絲,反倒是看上去心情大好。
“總算是找到了你有不擅長的地方了。”
宋彥文不僅沒有生氣,反倒是心情很好地嘖了一聲。
自打他開始教宋觀南,就已經領略到了什麽叫天賦,忍不住地有一些挫敗感。
仿佛自己這個師父隻不過是提供一個方向,剩下的宋觀南自己就能夠完成。
但是在彈琴這件事情上麵,宋彥文多多少少的感受到了自己的作用。
你看,神童栽在琴上了。
他倒是沒有一點點的擔憂,畢竟還有五年的時間,隻是在樂這一項上瘸腿,補救回來並不算難事。
宋觀南看了看自己麵前的古琴,又抬眼看了看自己師父的背影,憤憤地咬緊了後槽牙。
不就是古琴嗎,還能難住自己一個成年人不成?
再怎麽說也不能讓宋彥文把自己看低了,不然豈不是處處受製於他?
這是宋觀南接受不了的。
她眯了眯眼睛,心裏麵已經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