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七次

南牧從前從未深思過,為什麽溫鑫會強調不能超過七次的這種說法。

七次這個數據,究竟是從哪裏得來的?

對於嚴謹的實驗者而言,任何一個數據都必須經過嚴謹的實驗才能獲得。

既然溫鑫寫下了這句話,那就說明,這句話必然是他通過實驗得出的結論。

時光機的存在是不容外界獲知的隱秘,而以溫鑫交友範圍和性子,誰會成為他獲得實驗數據的試驗者呢?

溫棠棠?

不!不是!

溫鑫即便是對他研發的時光機擁有極大的信心,也不可能在第一次試驗的時候,就拿溫棠棠的性命去賭他自己的能力。

那麽……

就隻有他自己了!

如果七這個數字,真的是溫鑫回到過去親自試驗出來的,那麽溫鑫會得出這個結論,就意味著他的身體,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

南牧忽然想起,在徐鐳被殺案中,溫鑫的死因是他在阻止溫棠棠行凶時被誤傷。

但是,倘若溫鑫當時,已經身體虛弱呢?有沒有可能,他其實當時已無力阻止溫棠棠與徐鐳的糾纏了呢?

這個猜想讓南牧對時光機的使用產生了新的認識。

原來……

時光機的使用不是沒有代價的,它的代價,是燃燒使用者的生命。

……

南牧又想到那個“七次”。

時光機的秘密之所以到現在都沒有被泄露,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知道它存在的人極少。

既然沒有多少人知道它的存在,那溫鑫的這份《時光機實驗手冊》,它所提供的實驗數據,很可能根本就沒來得及通過大量的實驗數據驗證。

這些實驗數據,本該經過多個實驗體試驗。畢竟不同的個體差異非常大,每個人的堅持程度也是不同的。

可溫鑫來回穿越了七次時空,勉強可以算得上是印證實驗手冊中的其他幾條。但實驗手冊中最後一條“實驗體使用時光機的次數不宜超過七次,否則實驗體會出現嚴重的不良反應!”,就不得不讓人深入推敲了。

畢竟人與人的個體差異太大,有的人堅持得久,可有的人……

而且現在想來,所謂的這個“七次”,它究竟是代表著前七次穿越,每一次都能安然無恙、完好無損地回來,還是代表著,第七次的穿越意味著燃燒了生命的最後一段?

南牧攤開手掌,又握了握拳,垂眸感受著身體的力量。

或許,使用時光機穿越時空這件事,他根本就沒有7次的機會。

因為,倘若第七次的穿越意味著燃燒了生命的最後一段;倘若他想要避免使用第七次機會的話……

那麽,他能夠回去拯救溫秒0的機會,其實就僅剩下1次或2次了。

……

邱子與被南牧的推論給驚到了,他不知道該怎麽寬慰南牧,“這隻是你的推論,或許,情況並沒有你想象的這麽糟糕。”

南牧抬頭,聲音低沉而沙啞:“我的身體機能在下降,這是我能夠明確感知到的。但你說得對,這隻是我的推論。我所懷疑的這一切,倘若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一個人知道真相的話,那麽,隻能是溫棠棠了。”

所以,他必須要找到溫棠棠。

何況,他還要通過溫棠棠了解一些事情。

了解溫秒她們在那一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解溫秒……為什麽還是死了?

他需要找到溫棠棠,從她那裏得到答案,解開這些謎團。

===

邱子與霸占了臥室補覺,南牧隻能在客廳休息。

他給家裏的李姨打了個電話,讓她來送套衣服來公寓,順便來做頓飯。

李姨是南牧家聘請的長傭,她在南牧家已經五六年了,還是第一次來這個公寓。

她將準備好的衣服遞給南牧,到廚房才發現,這公寓裏完全沒有開過火的痕跡。

她打開冰箱。

好家夥,冰箱的插頭都沒插。

沒辦法,李姨又下樓,去了附近最近的超市買了菜和油鹽醬醋等廚房用品,然後準備開始做午餐。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飯菜才上桌,主臥的門就打開了,邱子與從裏麵走出來,嗅了嗅鼻子,“好香啊。”

南牧擠兌他,“你的鼻子倒是好使。飯才好,你就醒了。”

邱子與摸了摸肚子,“餓醒的。”

李姨收拾好廚房,看到客廳走廊都布著薄薄的灰塵,又去衛生間找了保潔的工具,收拾起衛生。

邱子與一邊上桌吃飯,一邊還調侃李姨:“甭打掃了,反正他又不在這兒住。回頭還是得給落灰。”

李姨知道自己的工作,自然不會將邱子與的笑話當真。客氣地笑笑,“這灰落得久了,以後就不好打掃了。我現在打掃一下,回頭萬一先生來住,再打掃的時候就輕鬆了。”

……

邱子與吃完飯,滿足地摸摸肚子,去洗手間。

路過書房的時候,他看到李姨正在裏麵打掃衛生。

書房的視線很好,所以他一眼就看見了一堆物品中那個熟悉的畫架。

“我說畢業之後,你休息室的東西都讓你搬到哪兒去了呢?原來是搬到這個公寓裏來了。”邱子與衝著餐廳裏的南牧說了一句。

邱子與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惡作劇的笑容,他徑直走過去,手賤地掀起了畫架上的白布。

他早就想看看,被南牧藏起來的這幅畫,究竟畫了什麽東西。

畫架上的白布被邱子與扯落在地,露出一張巧笑嫣兮的麵容。畫上的少女似乎正衝著誰在笑,眉眼彎彎似皎月,眸光瀲灩,仿若山間極美的山茶花。

這張臉,邱子與認識。

是溫秒。

“我說你為什麽從前從不許別人動這幅畫呢?”邱子與喃喃自語,“原來是因為你畫的是她啊。”

溫秒對南牧來說,就像是一處禁地,不可觸摸。

他本以為南牧會訓斥他,但南牧卻難得地沒有發脾氣,而是撿起掉在地上的白布,重新蓋了回去。

南牧以前怕別人知道自己的心思,才遮遮掩掩地不許人看。

如今,溫秒死了,他反而沒有了遮掩的心思。

他就是喜歡她。真正令人遺憾和難過的,從來不是喜歡一個人卻沒能和她在一起。而是,她直到死,都沒能知曉他的愛意。

邱子與看到那個巧笑嫣兮的少女慢慢在他的眼前被遮蓋,不知道為什麽,總有一種似曾相識的錯覺。

南牧回頭,看他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盯著那幅已經被白布蓋住,什麽都看不見的畫架。南牧挑眉,“還不走,在這看什麽呢?找罵?”

邱子與撓撓頭,“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

他“嘶——”了一聲,越過南牧的身體,去掀那塊白布,“再讓我看一眼。”

南牧對邱子與的行為感到非常不滿,不悅地抿了抿嘴唇,低聲說,“邱子與,你別找罵!”

邱子與沒有理會南牧的警告,他的注意力全在那幅畫上。

他苦思冥想了好一會兒,才好奇地問:“這畫是寫實,還是你想象的?”

南牧皺眉,不明白邱子與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邱子與以為南牧沒理解,又重新問了一遍,“就是你為什麽會畫她比耶的這個手勢,是你看到了這個場景嗎?”

南牧將視線移向那幅畫。

這幅畫,實在溫秒接受學校表彰儀式的那一天,畫下的。

那一日,因為溫秒發現新元素的事情,所以學校召開了非常隆重的頒獎儀式,對溫秒的成就進行了表彰。

當時,宣傳部要給溫秒拍照,她站在陽光下,身穿一件白色的連衣裙,麵對鏡頭,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那明媚的笑容,就如同耀目的陽光一般,溫暖又明亮。倒映在南牧的眼中,觸動了他的心靈,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腦海裏。

所以,那天晚上,南牧回到家裏之後,就憑著對這個場景的回憶,一筆一畫地將它描繪了出來,複原了那一刻的場景。

這個比耶的手勢,當然也是溫秒自己擺出來的。但是,這不過是個尋常的手勢。幾乎所有拍照的人,應該都比過這樣的手勢吧。

這有什麽奇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