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怎麽會是他

一進門，溫秒先喊了一聲“院長媽媽”，然後就輕車熟駕地在辦公室找到茶杯和熱水壺，分別給她自己和南牧都倒了一杯水。

兩人這邊剛坐下，那邊院長終於直起腰，“太好了，找到了。”

她拿著一疊泛黃的資料，在溫秒兩人的對麵坐下，將資料推到他們麵前，“這個就是那一年，所有入院的孤兒資料。”

具體是幾月份，院長有些記不清了，所以需要翻找一下。

但好在溫秒那一批因為有六個人，情況比較特殊我，溫秒稍稍找了一會兒，就翻到了。

這裏的資料登記的還算比較詳細，這得益於幸福孤兒院要求對被領養的孩子一直跟蹤回訪，基本上是一年回訪一次，所以溫秒手上的這份資料，幾乎涵蓋了被領養孤兒的所有信息。

例如，南牧現在拿在手裏的這份關於顧之樹的資料。

顧之樹在孤兒院的時候，小名是小樹。他是到了顧家之後才改的新名字。個人資料後麵附著一疊回訪信息，裏麵的內容包括且不僅包括：收養家庭目前的經濟條件，孩子身體健康狀態，以及其他一些瑣事。

顧之樹的這份顯然都是年底進行回訪，所以回訪資料上麵，有記錄到顧之樹生了病，但還沒有記錄他失蹤的狀況。

南牧又往後翻了一頁，下一個人正是招娣。

溫秒也是看到檔案上的名字才恍然想起，“對！我想起來了，她叫小花。”

幸福孤兒院的孩子多，幾乎是每個月都有新來的，或者離開的。若是要認認真真起名字，別說孩子們自己記不記得，保育老師恐怕也是記不住。

所以給孩子起名字的時候，不可能每一個都精挑細選。大多數的時候，保育老師會問孩子們，他們之前叫什麽，又甚至會問孩子，他們自己想要叫什麽名字。

孩子們又懂什麽呢，他們給自己起的名字幾乎就是他們能夠見到的東西。小花、小草、小樹……

比如溫棠棠，她的名字取自孤兒院門口的海棠花。溫鑫的小名其實叫星星，隻是後來讀書上集體戶口的時候，去登記的工作人員，覺得一個小男孩以後長大了叫做星星肯定後悔，就改成了三個金的鑫。

南牧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們的名字，居然還有這麽一層含義和由來。忍不住好奇起溫秒的名字。

“那你的秒字又是怎麽起的呢？”

這名字和樹木花朵、星星月亮之類的，一看就不在一個體係。

溫秒沒想到南牧會突然問這麽一個問題，不由一愣。但她眼神躲閃，下意識地回避著南牧的視線，模棱兩可地開始顧左右而言它。

南牧不知道一個名字能有什麽不好意思，還是院長先哈哈哈地笑了一陣，才給他解釋：“溫秒的小名啊，叫做小鳥。但是呢，她小時候啊，m, n，不分。人家問，‘你叫什麽呀？’她就傻乎乎地說，‘我叫小秒’。久而久之，大家就都開始叫她小秒了。”

溫秒被院長戳穿了自己的囧事，臉上不免刷地紅了起來，神情變得有點不自然，隻能裝作不在乎地看著窗外。

南牧笑吟吟地撞了撞她的手肘，“原來我們的天才少女，也不是從小就聰明的哈。”

溫秒嘟著嘴，在心裏暗暗罵了一句“討厭”。

院長見溫秒羞紅著臉，隻以為她臉皮薄，便又找話彌補，“唉，這都是小時候的事了。不過有口音也沒什麽不好的啊，你還記不記得小雞？”

溫秒愣了愣，六七歲的事情，她其實也記不得很清楚了，但此刻院長媽媽一提，她忽然又隱隱約約想起了那麽一點關於小雞的往事。

南牧見又有故事聽了，也好整以暇地等著。

院長還沉浸在往事中，“就是那個，和你們一批來的，其中有一個小男孩，非要給自己起名叫小雞。給他改了，他還要哭鼻子。後來有一段時間，吃飯的時候，把他和小秒的位置安排在了一起。小秒那個時候總是把j這個音發成q，所以就天天喊他小七、小七的……小男孩糾正也糾正了，生氣也生氣了，可小秒改不過來啊，後來漸漸地也不知道是小男孩自己健忘，還是怎麽的，他就真覺得自己叫小七了，也不提要人叫小雞的事了……哈哈哈，說起這個事，大家都覺得是小秒的功勞呢……畢竟小雞這名字實在不好聽……”

南牧低下頭，給溫秒比了個大手指，“確實是大功一件，挽救了一個男孩的自尊。”

溫秒紅著臉，把他的拇指按回去。然後將他手中的資料往中間挪了挪，咬牙切齒地說，“看資料。”

南牧見她快要惱羞成怒，也不逗她了，又往後翻了幾頁，翻到了小七那頁。

小七，是溫秒那批入院六人中的最後一個。

“小七也是被領養了的，因為我們回訪通常都是直接跟收養人聯係，不會跟孩子對話。所以他的最後一次回訪記錄應該是好幾年前了。之後，因為他的養父母事故去世了，再加上他也已經滿了十八周歲，所以就沒有再繼續回訪了。不過，聽說他的養父母給了留了足夠生活的資金，相信他有獨自生活的能力。”

南牧一邊聽著，一邊認真地打量著照片上的人。

溫秒這一批的五個孩子，他是已經全部見過了的。所以，他還很挺好奇，剩下的那個小七究竟是什麽模樣。

資料上，頭像那個框框上，貼著的，還是小七，五六歲時的照片，瞧著，像是個瘦瘦高高模樣的小男孩。

溫秒之前聽了院長媽媽說小七，已經對他有點印象了，等看到這張照片，她深藏的記憶忽然翻湧上來，很多熟悉的畫麵在腦海裏飄過。

她輕呼了一聲，“呀，原來是他啊……真是好久不見了。”

溫秒一邊說著，一邊往後又翻了一頁。

後麵是關於小七被收養的家庭的信息，以及一些回訪記錄。

出於好奇，溫秒認真地看了看，等看到上麵的家庭住址和名字時，她翻頁的手忽然頓住，好似晴天霹靂當頭一擊，又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發麻。

南牧看到溫秒的動作忽然頓住，掀開紙張的手用力到指節發白，指尖微微發顫。

不由一愣，“怎麽了？”

他看到溫秒回過頭來，看向他的眼神裏帶著無邊的驚懼和惶恐。她張了張嘴，但什麽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南牧的視線從溫秒的臉上緩緩移到她麵前的紙張上，是關於小七的信息。

等看到小七在新家庭的名字時，他整個人也僵住了，呼吸都變得緩慢。他難以置信地將資料往自己這邊挪了挪，試圖證明自己剛才是因為太遠，所以看走了眼。

但，等再一次看清時，他隻覺得臉頰上的肌肉都在隱隱**，後背發涼，冷汗瞬間打濕了衣服。

怎麽會是他？

小七怎麽會……

是蘇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