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嚇到本王了

昏黃燭火與銀霜月色的交織,散落在二人身上,平添了幾分旖旎之色。

秦玄淩看著她,他六歲那年,隨太後來過雲將軍府,還抱過她呢。

於是他淡定從容地抬手摸上腰間玉帶。麵對雲羲和這個名義上的未來侄媳婦,絲毫不見慌亂,尋常的就是進入王府寢殿一般。

他長長的眼睫垂下猶如鴉羽,鼻梁高挺,薄薄的嘴唇抿著,喉結輕輕地上下一陣滑動,那上身最後一件衣衫也已經除下。

美男脫衣倒是十分賞心悅目,可惜雲羲和一心隻有解毒和套話,並無旁的心思,她淡淡開口,“轉過身去。”

就著亮堂的燭火光線,她手上的銀針微妙而精準的朝著他背上的穴位紮了下去,深深淺淺,長長短短,落入不同的位置。

最後,她還在針柄上輕彈一下。

秦玄淩先是覺得針尖處微微發麻發癢,難耐得讓他忍不住皺起眉頭,可很快,他就覺得自己背上爬上了一些冰涼滑膩的東西,不住地吮吸著,將皮下深入骨髓的那股悶漲的鬱結都吸了出去。

很痛。

像是將他骨血中的一部分都要吸走一樣。

他少年時便上戰場,受傷不計其數,可都不及這樣的痛楚。他有些不能自持,後背下意識地繃緊,身子也開始微微抖動起來。

“王爺。”

雲羲和眼裏浮上絲絲憂心,她知道這是深入骨髓的痛楚,等閑不能忍受。可他中毒已深,若非如此,根本無法根除,遂她忍不住提醒道,

“不要動。否則會前功盡棄,若重頭再來,會比這還要再痛十倍。”

秦玄淩眉心一跳,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盡力將自己放鬆下來,不再顫抖,他喘息道,“真是。嚇到本王了。”

雲羲和聽他又能開玩笑,想來是已經舒緩了些。

她不緊不慢地將一旁放溫的藥碗推了過去,道:

“確實如此罷了,臣女不過是實話實說。若是王爺實在覺得的疼痛難忍,不如,臣女陪王爺說說話?轉移一下注意力。”

秦玄淩端起湯藥仰頭喝下,“本王同你有什麽好說的?”

雲羲和勾起唇角,淡淡的笑了笑,道,“怎麽會呢?方才王爺不是說,東宮遇到麻煩了嗎?”

秦玄淩低著眼簾神色清淡,道:“你不是不想嫁給太子嗎?關心他做什麽?”

“我不是關心他。我隻是看到他過得不幸,心裏會比較愉悅罷了。王爺您說,誰不願意看到自己討厭的人倒黴呢?這不是人之常情嗎?”

“謬論!”

雲羲和支著下巴,眯著眼道:“說起來,王爺也是太子的皇叔呢,怎麽好像和太子如此不對付?”

秦玄淩回頭看了她一眼,“你在套本王的話?”

雲羲和鳳眸中似有若無地浸了些笑意,

“瞧您說的,這不是閑聊嗎?臣女不過是覺得太過巧合,竟然和王爺一樣討厭太子這個人渣,所以多說兩句罷了。”

見他背上的水蛭吸得渾身圓滾滾,那銀針處的黑色汁液還在外溢,雲羲和便又動手換了一批。

新鮮的水蛭已經餓了一天,這會兒隻管用力吮吸,秦玄淩隻覺得那抽血吸髓的痛楚,比方才更加濃重了些。

他努力喘了幾口氣,不自覺地就開了口。清冷的嗓音帶著些許沙啞魅惑:

“先前吏部侍郎蕭如山嘶......寵妾滅妻一案,本王暗中查到了江南......

江南有個賊窩,專門做這種給朝廷命官送美色的勾當。呼......那些女子都是薛國公花錢請人養著的......

本王料想,此事定然是為了方便太子去掌控朝臣,加上昨日東宮搜出些名單,更是佐證了本王的猜想。

薛國公實在是肆無忌憚,竟連君華身邊也安排有人,本王又豈會放過他?”

他神色自若,隻有話語間那時不時的抽氣聲,才能暴露出他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楚。

君華,便是二皇子秦君華。

雲羲和聽到這,心思動了動。

蕭侍郎寵妾滅妻一事,她也是聽說了的。原本在大順,納妾就像是家裏買隻牲畜一樣不值一提。但妾室敢毒殺有孕嫡妻的,這可是頭一樁。

那原配嫡妻還是大理寺少卿包學林家的嫡幼女,雖然包學林官職不高,但他表姐卻是宮裏的靜妃,是那二皇子秦君華的生母,平日裏,皇上待她也是相敬如賓。

包學林和靜妃將此事告到了皇上麵前,皇上就讓秦玄淩去查證。這一查不得了,竟然查出,吏部侍郎蕭如山在小妾的慫恿下,幹了不少賣官捐官的勾當。

這可把秦蒼氣得不輕,吏部乃是管著朝廷官員的政績考核,竟然監守自盜,當即就把蕭如山下了大獄。

雲羲和原本以為此事到那就止住了,沒想到,秦玄淩居然還查到這麽一支暗線......

怪不得當日太子會刺殺他呢,薛國公府乃是薛皇後的娘家,是太子的一大助力。這麽重要的事情,若是拿到皇上麵前,禍亂朝綱,薛國公又有幾顆腦袋被砍的?

雲羲和垂下眼睫,輕輕扔出一句話,“那薛國公也是罪有應得。”

太子啊,太子,你瞧瞧,怎麽連這種把柄都被人查到了,真是連老天爺都不站在你那邊呢!

秦玄淩卻沒再說話,這等朝堂大事,說多了,隻會讓人覺得人心可怖。

他隻覺得體內瘀滯的寒氣,被清除了不少,氣血通暢,四肢百骸都透著一股暖意,將他周身那股冷意都堙滅了不少,連心情都舒暢了些。

她這一手醫術倒真是不錯。

雲羲和也不再追問,知道這些,也足夠了。

“今日就到此了。”

她抬手除去他背上的水蛭和銀針,醫者仁心,囑咐道,“三日後,王爺再來。臣女如今先為您拔除這寒症,至於那牽機蠱毒,臣女還需要些時日準備解藥。”

秦玄淩也不奢望,一頓施針就能徹底治好自己。

但他確實能感受到自己精氣神都恢複了不少,於是他難得溫和地說了句,“多謝雲姑娘。”

說著便撿起衣衫,利落地穿上身,起身就要離去。

雲羲和眼波流轉,“玄王爺留步。”

秦玄淩腳步頓住,回頭麵露疑惑地看向她,“你還有何事?”

雲羲和正動手細細地收拾著銀針,聲音輕柔婉轉,“王爺,反正薛國公已經必死無疑了。您手上的那份名單,可否,送一份給靜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