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女君的選擇
接下來兩日，就連鳳棲梧也沒來找若若完，墨晉炎也將所有梧桐一族送來的申請契約的信全部退了回去。
當初他被留在戰場上，梧桐一族因為他是混血，沒有帶他走，是父君將他撿了回去，幫他梳理血脈，助他破殼。
是鳳凰族日日用剩下那一點點鳳凰真火為他醞養仙元，他才沒有長成半鳥半樹的模樣。
如今，鳳凰族才是他的族人，仙界才是他的家，若若才是他的妹妹。
他有父有母有兄長弟妹，便不會為了外人傷了親人的心。
這次梧桐一族收到墨晉炎拒絕的回信後也沒有再來勸說，隻當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似的。
這幾日女君沒有接見任何長老，王宮前跪著的長老越來越多。
女君隻是將要送給若若的洞天福地雕琢的越發精美，日日陪著若若煉丹修行吃飯。
若若有些不安的扯住她的袖擺：“君上……你去鎮壓陣法，是不是也會像通天木一樣，永遠也不能離開。”
通天不雖然想瞞著她，可是若若又不笨，想一想這百萬年來通天木的經曆，她自然而然便越發擔憂女君。
“這百萬年來，我本來就沒有離開過長生界，對我來說，沒有差別。”女君語氣淡淡的，似乎並不在意。
若若心底卻有些難受，女君這樣說，那就是真的了。
不想走和不能走是兩回事，一個是自願的，一個是被迫的。
她忍不住小聲道：“你和木木都犧牲太多了……都是要完成和木木主人的約定嗎？”
“通天木是完全為了約定。”女君垂眸，“我……不完全是。”
她看著院落外的天空，輕聲道：“若若，長生界很美，是我經營了數百萬年的家園，我不能放棄它。”
“可是我聽芝蘿說，長老們都在逼你。”若若說著，眼圈就忍不住泛紅，“有時候我覺得若是我沒來便好了，可是這樣對木木不公平，我帶走木木，卻害了你，這對你不公平。”
“天下大事不是唯有公平二字，特別是身在君位，更不能去追求公平，隻能去權衡利弊，進行取舍。”女君一邊給手中做成一朵小小的蓮花吊墜模樣的洞天福地刻符文一邊溫柔又沉靜的說。
“長生界的人並不算多，比不上其餘幾界，有人愚昧，有人自私，有人懦弱，並不像你想象中那麽美好，這是因為，統治一界容易，教化一界難。
有人性的地方就必然有私欲，這是無可避免的，但同時，在極度的私欲之下做出的取舍，卻又是那般令人震撼，這世界上諸事有黑有白也有灰色，不可一概而論。”
芝蘿原本怕她離開，是私欲，可是她將這件事情告訴若若，無非是存了讓若若勸她離開的心思，不忍心她被拘束於此，這是芝蘿鼓起最後一絲勇氣，克服自己的私欲，而做出的取舍。
女君抱起若若：“你還小，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實在不必為這些事情鎖住了自己的道心。
你隻需要記住，世上的東西都是有定數的，你獲得了就必然是在讓別人失去，別人獲得了就必然是你在失去，弱肉強食四個字，是掩蓋在一切法律條文下的真實。”
若若瞪大了眼睛，接受著來自女君和別人都不一樣的教誨。
“都是為了生存而已。不過，在生存之上，更重要的便是道，你師尊青木殺三千罪仙，被鎖在天地棋盤，是為追求他的道；你父君以身鎮壓厄毒，是為追求他的道；我留在這裏，也是為了追求我的道。
隻要你能保證道心不移，所做之事就不要去論對錯。
是非因果是論不清的，所謂天道因果懲罰，也隻是天道在維持它的道，並非證明天道就是對的。”
若若聽得耳目一新，有些地方卻又似懂非懂。
女君這最後一日，便和若若好好論了一日道。
墨晉炎和月白都頗有所獲，道心越發澄明。
墨晉炎覺得，或許論起道意，這位女君，堪稱六界第一。
她身居王城之中，卻有一雙位於雲端上的眼睛，將世間的一切都融入眼中，去理解每一個所能理解之人，保護每一個道心穩定的子民。
若說長生界是一片藥田，她就像是侍藥人，不帶一絲感情的，將腐敗的藥扔出去，生病的藥盡力的救回來或者是移除，保護藥田，培育藥田。
若若忐忑了多日的心，在女君溫柔的聲音中緩緩平靜了下來。
等天邊微白之時，女君取了若若一滴指尖血煉入蓮花吊墜，將若若身上一堆亂七八糟的儲物物品全部塞入了吊墜，一一整理好歸類。
她牽著若若的手進入蓮花吊墜裏的洞天福地：“這是儲藥室，珍貴的靈藥和煉好的丹藥都可以放在這裏，不會有任何的流失。
這是煉丹室，這丹爐是我用通天木的側枝和神品梧桐木一同煉成的，你家昆侖還分了些藤蔓給我，保證不會再炸爐，而且能加快丹藥煉製的速度，提高升生機品質。
這是藥田，你隻管把自己喜歡的種子扔下去這裏的陣法會把這些種子放到相對應的屬性藥田裏，照顧好它。
這是修煉室，我設置了輔助陣法，你可以安心修行，不用擔心靈力淤塞經脈。
這是起居室，後麵帶了一處我親自調配的藥泉，我知你對自己嚴苛，卻也要注意休息才行。
這是小廚房和餐廳……”
女君帶著她走了許久，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話。
若若看著麵前精致無比的洞天福地，處處都是靈花草木，無一不是精品佳品，配置照顧到了她的衣食住行和修行，看得出女君是花了大心思的。
若若抱住了女君：“謝謝君上，我很喜歡。”
女君替她整理了一下頭發：“喜歡便好，你在長生界待了這麽久，該走了。”
若若有她的道要去追，她不能因為一己之私，把若若留在這裏。
女君袖子一撫，直接封住了跪在王城前那一眾長老的嘴。
還有不少未曾參與的長老，主動露出原形，為她們在上方鋪成了一條路，一直連到了長生界界門處。
女君將他們送到界門處，替若若整理好頭發：“記得照顧好自己，我力弱，外界有什麽事情我恐怕幫不上你什麽忙。”
若若搖頭：“君上，你是很棒很厲害的君上，一點也不弱的。”
女君眉眼溫柔：“別叫我君上了。”
若若歪著腦袋，有些茫然，女君眼神眷戀無比：“叫我一聲苗苗好嗎？”
“苗苗……”若若重複道。
女君猛然一把把若若抱進了懷裏，她少有情緒如此激動的時候。
“再見了，若若。”女君推開若若，毫不留情的轉身，堅決地鎖上了長生界的界門，“自今日起，長生界一界遁入虛空，若非六界崩塌，皆不再參與世間諸事。”
她開著門，等了數百萬年的人終於來了，心願已了，她此生無憾。
若若茫然的伸出手，卻看見長生界界門直接在她麵前消失。
六界通道上，直接斷了一條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