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心心相印之境 無為而有為之別

第十三部 何為心第十三部何為心第一章 心心相印之境 無為而有為之別

劉迦對戈帛之言,雖然一廂情願地信以為真,但也同時抱有一絲懷疑,其實他心中的念頭簡單,倘若崔曉雨真是完全受人遙控,那咒語關竅一旦打開,對方既是修行高人,也該當第一時間知道這被遙控者的方位,何必輾轉費力地遙控一個不能完全發揮自己能力的傀儡?不如直接來到此處,該取元神的取元神、該攝神通的攝神通,哪來這如許的麻煩?隻是他不似這些人機敏,每每遇到此等問題,一旦想不通,立刻便放下,懶得再想,是以心中隱隱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卻無法將這種疑慮整合並提出猜測的答案。?

但這樣的疑慮使他麵對崔曉雨再次發作時,沒有了其他人的大意,反而一開始便將其看作是修為極高的對手,是以步步小心、全神貫注,不敢有絲毫的輕敵之念。?

崔曉雨兩招無功,並未就此停止,卻趁著劉迦向一側踉蹌的片刻,真芒倏出,將劉迦身形吸過來,緊緊粘住。劉迦雖然體內五髒翻騰,難受之極,換作平時他早就想辦法逃了,可眼前這人是崔曉雨,是他千年修行以來最親近、最信任的人,他本能地不願就這樣離開,心中雖然恐懼竟生,卻又不得不苦苦堅持,暗暗急道:“倘若就此逃了,以後隻怕再難見著從前的曉雨了。”?

也不知道是美女天生就能帶給男人無窮動力呢,還是那若即若離的愛意誘發包天膽量,明明已在生死關頭,可他就是不走。真想換個角度看看,倘若眼前這女子不是溫柔靚麗、嬌憨可愛的崔曉雨,而是怪眼暴牙、鼻孔朝天、膚黑麻臉的醜陋惡女,外加胸平腦笨、桶腰短腿,甚至是大嘴三八、潑辣悍霸的奇女子,不知他會不會也這樣想:“我不能逃,就算是死,我也要拚命拯救她。”這種問題是很難回答的,倘若他承認“是,我依然會這樣做,我不僅要救她,還要親吻她那口臭四溢的雙唇”,那讀者瞧著惡心不說,筆者也會哭死。畢竟美女英雄是天地絕配、人間夢想,不能隨便打破的;倘若他承認“不行,誰會救這樣的怪物”,隻怕大家的道德感馬上會狂起雲湧而至,立時便竟相指責他以貌取人,隻看重外表美而忽視心靈美,沒了英雄之義,卻多幾分色狼外加偽君子之嫌。?

可見做英雄也是件很辛苦的職業,進一步則成色狼,退一步又被人罵為不解風情。左右為難之下,許多英雄人物不得不拜托那寫傳記之人,描述多角愛情之時,一定要記得把情節寫成是諸多女主人公主動愛上英雄(一定要強調“主動”二字),而英雄也是在盛情難卻之下,由於心太軟,怕愛了蓮蓮卻又傷了玉玉,不得已幹脆左擁右抱(重點在“不得已”三個字,大有深義呢),被動地成就她們的愛情,並非單純是見一個愛一個的情欲泛濫呢。而且那最根本的理由也是無懈可擊的,因為他心中唯一的真愛,已被筆者故意寫死了,所以為解情愁,不得不徜徉在美色欲海中打發餘生,讓痛苦來折磨自己、麻木自己。這樣寫來,一方麵照顧了人類以愛情專一為美德的道德心理需要,另一方麵又兼顧了哪個男人不偷腥的動物本能需要。?

倘若哪個主人公一開始便把自己自宮(像東方不敗這種做配角而自宮的不算),做了陰陽人,不男不女,他所愛的女人全都棄他而去,投入別的男人懷抱,所有的配角都可以昂然自眩地對他嘲弄道:“哼,你有男人那話兒嗎?”最後他戴著天下最大的綠帽子,去皇宮當了太監,寫出什麽寶典,留給下一個主人公繼續自宮……誰敢這麽寫?就算真有人敢冒天下之大不諱寫了,肯定也會在眾人惡毒眼光的鄙視之下,無法生存,最後不得已攪盡腦汁地找出偏方秘笈,讓主人公在關鍵時刻把自宮丟掉那話兒重新長出來,改邪歸正,和女主人公重攜連俚、陰陽交流,方能成就一段佳話,而不是讓人苦笑不得的尷尬悲劇。?

一不小心,又跑得太遠了,咱們繼續。?

劉迦既抱定死也不逃一念,心中鎮定許多,當下努力靠近崔曉雨的惑心真芒,混元力急速運轉,一邊對抗元神被人向外拉扯之力,同時將念力沉入鎮界如意尺中。那鎮界如意尺靈性之巨,實非尋常仙人所能想像,一旦主人動念,其內中諸境立時層層相隨,境境備戰。?

崔曉雨見他元神穩固之極,一時難以拉出,對手念力又遁入鎮界如意尺,無法將其捕捉到位。立時反其道而行之,變拉為震,那念力一動,劉迦體內黑洞立時發出深淵誘力,真芒強勢再被吸入。隻是這大力來得太猛,劉迦那身體哪經得起如此震蕩?立時向後飛去,一口鮮血急噴而出。但他此刻抱定一念:絕不能讓崔曉雨這樣發瘋下去。那意誌也隨之變得堅強之極,雖被重創,但咬牙瞪眼,再次躍然而起。?

卻見數條人影同時飛撲而去,卻又是瞻南山等人見他受傷,怕崔曉雨追上來趕盡殺絕,驚恐之餘,群歐而上。那崔曉雨麵對眾人群歐,依然麵無表情,雙眼掃過,眾人連連翻飛倒地,好在她適才被劉迦用體內黑洞吸掉部分真芒,一時演化未畢,眾人被震開之餘,受傷輕重不等,卻無人致命。但修為膚淺如玉靈子、李照夕等,難免抱頭滾地,痛苦不堪,而如大熊貓之流,沒得到命令之前,那是絕不會出手的。?

劉迦見眾人均被打倒,又驚又急,立時提力再次衝至崔曉雨身邊。但身形尚未站穩,立時被惑心真芒吸附。他與崔曉雨稍一對恃,兩者之間的能場差距立分高下,崔曉雨整個身體被五彩真芒所籠罩,劉迦被她緊緊粘在真芒外圍,欲進不能、欲退不可,元神不斷地被扯至身體邊緣,又再次被其混元力和黑洞中的力道拉了回來,往來不止,他隻感掏心裂肺,失魂落魄,整個身體欲崩欲碎,但依然苦苦堅持。?

猛然間,一陣清心透骨的爽快通體而過,緊跟著大腦中豁然開朗,四周空間變得前所未有的真切,刹那間他恍然大悟,在他心無雜念的拚命之中,危機與透支,終於再次引發鎮界尺的境界體驗,原力修為已從心馳神往之境,跨過一心萬念,而直達心心相印的境界。?

此境一至,崔曉雨在他眼中立時又是另一種狀態,沒有了前時的恐怖與威脅,對手所有的攻擊,都在念頭乍起尚未有所動作之時,便被他後發先至地將對方的想法壓了下去。崔曉雨連連起心動念,欲將真芒加強,均被他提前識破,對手所有的攻擊還來不及在大腦中形成一個完整的念頭,早被他洞悉得清清楚楚,提前將之滅掉。就好像一個人說話時,每次一開口便被人打斷,總是說不下去,那完整的一句話始終無法表達出來。不僅如此,似乎你的想法總是在開口時,便已被人知曉,來不及講述,便被人反駁,那痛苦可想而知。?

他數招得手,信心大增,眼見崔曉雨大腦中各種念頭越來越混亂,越來越無法集中,他找到其中與惑心真芒有直接關聯的那個念頭,眼中微光閃過,將其熄滅。崔曉雨頓時呆在原地,雙眼出神,不知所措。?

劉迦見她神情哀怨無助,心中一陣酸楚,但心知此刻時機稍縱即逝,不敢有半點停留。當下順著那真芒念頭所在的方位,直探崔曉雨整個大腦。卻見諸念過後,崔曉雨的神識已恢複平靜,唯有大腦深處的一個紫色亮點,似乎尚未完全消散,他將這亮點捉住,稍稍用念力一觸,崔曉雨的身體立時真芒竟現。他心中一驚,立時放下此念,在亮點處做了一個封印,然後將神識退出其大腦。?

崔曉雨此次並未像先前那樣疲憊暈倒,卻立時輕聲叫道:“哥。”劉迦見她表情已恢複昔日的無邪純真,心中大喜,抹了抹嘴角鮮血,拍著崔曉雨的肩笑道:“好啦,曉雨,你終於醒過來了。”說著他數念齊出,暗中替躺在地上的眾人療傷,心中慶幸道:“還好曉雨沒有聖妖的修為,否則就算有心心相印之境,識得對方念頭,又哪有能力將其滅掉?隻怕對方先滅掉我的念頭吧。”?

崔曉雨仰望劉迦良久,忽然撲到劉迦懷中,哭了起來。劉迦記起她第一次發作前,曾說過那句“哥,你快走吧,再不走,就要終生痛恨曉雨了”,想來她多少知道一些內情,但此時不便細問,他心中劃過一個念頭:隻要這小女生是崔曉雨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任她是妖、是魔或是什麽凶神惡煞,隻要還能認得他這個哥,自己就很開心。?

念及此,他心中也沒有了任何負擔,摟著懷中的崔曉雨,拍了拍她的背心,輕聲笑道:“曉雨,別想太多了,就算你有不得已想害我的念頭,我也不會怪你的,否則得話,我早溜了。還好我沒溜,否則便永遠找不回我的曉雨了。”?

崔曉雨聞言,心中感動之極,不知該說什麽,隻是哭得更加厲害。劉迦隱隱聽到身後的瑪爾斯在嘿嘿笑道:“這小白臉多少也算是情場高手了,挺會說些讓人感動的話使小女生就範,這招老子也會。”卻聽達摩克利斯在其身旁冷笑道:“你會這招又有什麽用?還不是一樣被人甩了?”?

瑪爾斯被人嘲弄挖苦漸已習慣,當下“呸”了一聲,厚著臉皮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天下哪有常勝將軍?老子身為戰神,自然是屢敗屢戰,陰魂不散,死纏不休,早晚有一天我要找一個天下最美的女人,氣死藍沁,悔死維納斯,讓宙斯知道老子的厲害。”馨紅兒趴在地,轉頭嬌聲笑道:“戰神,你找天下第一美女的目的,到底是為了報情仇呢,還是要索命債啊?說的好像宙斯甩了你似的。”瑪爾斯聞言一愣,方知自己在痛罵之中將兩件事混為一談,當下哈哈大笑道:“他媽的,老子兩件事一起算!”眾人聞言盡皆狂笑不止。?

劉迦見眾人心懷綻放,知道危險既去,大家心中喜悅無限,轉眼見到戈、達二人戈神情疑惑,當下向二人傳音道:“曉雨的事情由我來處理就好,大家不用擔心什麽,我在她腦中留下了封印,曉雨暫時不會威脅到大家了。”兩人聞言大喜,再見劉迦眼光犀利稅意大勝往昔,片刻已明其理,立時上前恭身笑道:“宮主進境神速,可喜可賀。”?

劉迦拉著崔曉雨的手,對兩人笑道:“不用這麽肉麻啦,你們也知道那心心相印之境,隻要我願意,便能提前知道你們心中想法的,何必定要把這些客套話說出來?”戈帛微微一笑,說道:“禮不可廢也。”?

劉迦知道二人從前與自己相處甚久,許多習慣難以改變,當下點點頭,不再多說。轉頭看著崔曉雨秀發垂肩,皓齒明眸,正笑意盈盈地看著自己,心中暗暗歎道:“倘若沒經過剛才的事,我不知道自己心中有多在乎她,雖然我沒想過要和她怎麽樣,但不知為什麽,一旦她有什麽危難,我總是惶惑不安。”念及此,不覺地將崔曉雨的手握得更緊,但見崔曉雨眼中充滿信任與依賴,兩人此時於無聲處心有靈犀,便覺前途縱有千難險阻、刀山火海,也不能將這互握的雙手分開一般。?

忽聽得“哢嚓”一聲,劉迦一怔,卻見大醜拿著一個方盒笑道:“這玩意兒終於成功了。”卻是不知他在什麽時候再次依著李照夕的描述,又做了一部照相機出來。正見兩人情意綿綿,立時拍照留念。?

劉迦笑著接過相片,但見畫麵之中,一抹朝陽掠過青山,帥哥隨意瀟灑,美女長裙逸麗,相視而笑處,一切盡在不言中。?

眾人圍過來看著相片,嘖嘖讚歎,有了前次的經驗,當下不用誰來提議,立時個個整頓衣冠,排排站立,將照相機平移懸空,大叫“茄子”,終於留下一張難得的集體合影。但玉靈子看過相片後,覺著自己的形象與想像中的不符,鬧著要重照幾張;而明正天則認定大醜是偽科學家,理論多於實踐,技術欠佳,相機做得不夠完美,所以這相片並不能反映自己的真實麵目,冷嘲熱諷地刺激大醜,希望他能將照相機重新改造;隻有李照夕精於攝影,比較客觀,看過相片後,指著畫麵中的光影,認真地說道:“取景的角度有問題,把我的臉照得有些黑了。”?

劉迦見眾人圍著大醜吵鬧,不禁莞爾,正想發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卻見戈帛上前問道:“宮主,不知您下一步有何打算?”劉迦聞言一怔,想起在天幽宮的翰陽風等人,沉吟片刻說道:“我前生既然放棄了天幽宮,想來多少也有些不得不那麽做的原因所在,今生沒必要重蹈前事。”說著他心中暗道:“不知這兩人是不是希望我像從前那樣恢複天幽宮呢?如果真是那樣,我卻沒這種心情。”?

他此念一起,瞬間掃過兩人念頭,心中恍然道:“唉,是我想多了。這兩人與前生的我交情甚厚,對我一直有感恩崇敬之心,所以才會死貼著我,難得他們有如此情誼。”念及此,他對兩人說道:“現在的天幽宮好像是翰陽風等人在苦苦支撐,他們擁有上億的民眾,但卻被當年天幽宮的諸多麻煩所拖累。一天到晚東躲西藏,活得挺累的,我不想看到他們這個樣子,希望他們能過上正常的生活。”?

戈帛點點頭,說道:“現在天幽宮的事,我和北相也了解一些,不少追殺翰陽風他們的人,都是衝著鎮界如意尺而去的。現在鎮界如意尺已經現世,諸界許多高手應該知道宮主重生了,宇宙間的大嘴巴到處都是,一個傳一個,隻怕這事已傳遍天下了。”達摩克利斯笑道:“有自知之明的人呢,知道這尺一旦啟封,宮主的修為定會迎頭直上,也就沒那膽子再來尋寶了。自以為有點本事的人呢,隻怕反過來會到處查找宮主的下落,畢竟擁有這寶物,隨著修為漸長,如能體會到那最後的無中生有之境,自創一界隻在談笑之間。”?

劉迦聞言訕笑道:“自創一界有什麽好?做了老大,就得管理子民,多累啊。”戈帛笑道:“這世上看不破權欲的人到處都是,修行者口中常常講無練虛,說起來目的是為了永生,可是追求那無盡的生存空間與時間,似乎又和虛空之境矛盾得緊,可見從根本上而言,仙凡沒有太多的區別,五十步笑一百步罷了。”?

劉迦點點頭,但轉眼又問道:“既然仙凡在本質上沒太大的區別,那你們的修行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修行?”戈帛莞爾笑道:“我是興趣所在。”達摩克利斯笑道:“我生下來就是神,不修行幹什麽?就好像一個生命如果生下來就是一隻鳥,就得在天上亂飛,按其生命狀態生活。”?

劉迦點頭歎道:“你們一個是興趣使然,一個是天生所致,說起來,我的修行更像是被逼無奈了。”不過轉而又笑道:“其實修行起來也挺有趣的,沒有修行之前,我不知道這世界有那麽大,有那麽多數不盡的奧秘呢。”兩人聞言盡皆大笑,戈帛說道:“宮主,這便是屬下的興趣所在了。”?

三人正在談笑,卻見齊巴魯走過來,摟著劉迦的肩,嗬嗬笑道:“小白臉菩薩,最近有沒有什麽新的領悟要對弟子我開示的?”劉迦低頭想了想,故作認真道:“說起來,好像也有哦。我們三人剛才提起天幽宮的事,想起翰陽風他們被人追殺,活得很累,但這些事卻是因為前生的我造成的,算是我的業債吧?我想來想去,得幫他們把這麻煩解決了,否則這心中總有事情放不下,說不定哪天他們實在活不下去了,也會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呢,想想那上億的人命,這筆債可不少小呢。這算不算領悟?”?

齊巴魯聞言一怔,轉而大樂道:“妙啊,此乃因果循環之理,當年種是因,今天有是果,小白臉菩薩這是在教我參透那無因即無果之境呢。咦,那句話是怎麽說的?叫做:有情種下來,因地果還生,無情既無種,無性亦無生,那不就是在讓咱們什麽都別做,純任自在就好嗎?說得好說得好。”他一邊叫嚷一邊手舞足蹈,歡天喜地跑向一邊去了。?

劉迦見戈、達二人臉現笑意,已知其心中念頭,立時擺手笑道:“不要說了,我知道了。”兩人相視一笑,不再言語。崔曉雨靚眼微閃,盯著他問道:“他們想說什麽?”劉迦笑道:“他們這壞習慣真不知從哪兒來的,見了齊巴魯剛才的樣子,立時便想說:宮主境界果然與眾不同,隨口一句便能讓人聞法而喜,早晚必成就無量智慧。”崔曉雨莞爾一笑,抿嘴樂道:“他們說得沒錯啊,那齊大哥不是很開心的麽?”?

劉迦苦笑著連聲歎息,搖頭無語,心中暗暗尋思:“倘若什麽都別做,與死人有何區別?那句禪偈肯定不是齊巴魯說的意思。”但他卻又找不到更好的詮釋,隻是微覺不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