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重生了

“越萱萱!放開我!”

沈梅引的手死死抓住了身下肮髒黏膩的竹床,臉上未幹的淚痕黏在她的毛孔上,數日未曾打理的頭發結成虯結,蓬頭垢麵的樣子比街上的叫花子還不如。

誰又能想到,三年前,她曾是大周朝最英勇善戰的昭鐸將軍呢?

而眼前的人,越萱萱,也就是她從前的二嫂,如今的弈王妃,正用她尖細的指甲掐著沈梅引的手背,在她手上留下一道道滲血的傷痕。

“沈梅引!殿下養了你三年,如今是你回報殿下的時候了!”

“你要做什麽?!”

梅引骷髏般的眼睛狠厲地盯著越萱萱的身後,那幾個奴才手裏拿了各式利刃和一個銅盆,像是要把她活剮了一般!

越萱萱走上前去拿起匕首,在銅盆邊兒上磨了兩下,如鬼魅一般看著沈梅引。

“本王妃懷孕了,可是大夫說我身子弱,需以身子強健之人的血入藥,我想,這天底下應該沒有人比將軍你更合適了吧?”

說完,那幾個奴才就上前來死死摁住了梅引的身體!

“我不要!放開我,你們放開我!越萱萱!你讓弈王來跟我說!你讓他來見我啊!”

梅引拚命地往後縮著身體,可那刀刃卻怎麽都躲避不開!

“沈梅引!你還真是癡心妄想!琨曄哥哥見了你都嫌惡心,這才讓我來了結了你這一條賤命!”

越萱萱把匕首抵在了她的頸間,她的脖頸上立刻被劃出了一個細小的傷口,滲著絲絲鮮血。

沈梅引感受到了頸上的疼痛,呆愣片刻,用手指沾了沾自己的脖子,果真是血啊!

她淒厲絕望地笑了起來,三年前的廊州,她輕信弈王,以至於三萬沈家軍全軍覆沒,沈家以通敵叛國之罪,被滿門抄斬!

廊州的血光和父親臨死前濺在她眼睛裏的鮮血,她一生都不會忘記!

“把她給我綁起來,放血!”

三四個奴才一齊用力,將沈梅引的身子以仰倒的姿勢摁在竹**,用麻繩綁住了她的手腳。

“放開我!你們放開我!”

若不是她被慕琨曄和越萱萱虐待多年,身體大不如前,又怎麽會被這幾個賤奴欺負!

“啪!”

越萱萱上前,狠狠給了沈梅引一巴掌,用匕首挑起了她的下巴,眼中盡是嘲諷,“沈梅引,堂堂的昭鐸將軍,落到我手裏的滋味,很不好受吧。”

刺啦一下,越萱萱手上用力,用匕首在梅引的手臂上割開了一道寸深的傷口,皮肉翻開,鮮血淋漓。

沈梅引悶哼一聲,身上漸漸出了冷汗,她的身子,如今已經虛弱到這般程度了嗎?

想到年,她在戰場之上手持長槍,呼嘯往來,受了再多的傷也不要緊,可如今,卻連這一點疼痛都承受不住。

“沈梅引,你說,我劃花你的臉好不好啊?”

匕首抵在她的臉上,隻要越萱萱稍一用力,她的臉上就會留下一道可怖的傷口,“從前在沈家,人人都拿我的樣貌跟你比,百般貶低我,今日我就毀了你這張臉!”

匕首鋒利的刃被越萱萱輕輕一摁,傷口從眼眶延伸到下巴,殷紅的血流進了她的眼睛和鼻腔裏。

在越萱萱把匕首從沈梅引的臉上拿下來的那一瞬間,她拚盡渾身的力氣把身子躬了起來,脖頸正撞在匕首的刃上,割破動脈,鮮血噴湧!

“啊!”越萱萱被她的動作嚇了一跳,後退半步看著沈梅引,心底越發恐懼起來。

她臉上的傷口十分可怖,鮮血流進嘴裏,沈梅引就那麽張著嘴大笑著,如同一個嗜血的魔鬼!

“沈梅引!你休想死的這麽痛快!”

越萱萱把手中的匕首塞進了一個奴才的手裏,推著他上前,“你去!把她的臉給我劃爛!”

脖頸上鮮血不斷湧出,沈梅引的神思漸漸無力起來,眼皮也變得沉重了。

一片迷蒙之間,她看見那個奴才拿著匕首俯視著她,對準了她的臉。

知覺已經損失了大半,她隻覺得自己的臉上被人劃開了一道道傷口,已經沒了痛覺。

都說人臨死的時候,記憶會如走馬燈一般湧入腦海。

她果然看見了。

看見了廊州戰場上遍地的血光,橫陳上萬的屍體,看見三姐擋在她的身前,上百支箭插在三姐的背上,她沾滿鮮血的手一點點從自己身上滑落。

看見太監在沈家門前宣讀聖旨,父親的頭顱落地,鮮血直濺進了她的眼中,看見慕琨曄抱著越萱萱站在她的眼前,恩愛萬分,滿臉快意。

一個是她的未婚夫婿,一個是她的二嫂,卻這樣狼狽為奸、沆瀣一氣,謀死了整個沈家!

甚至到了最後一刻,她都不肯相信自己從下就喜歡的琨曄哥哥是這樣的人!

沈家何曾出過這樣的女兒,她還怎麽配做沈家的女兒!怎麽配做大周軍民愛戴的將軍!

真是可恥可笑,愚不可及!

她對慕琨曄滿心愛慕,聽信了他的話,在廊州城外假意戰敗,隻等著弈王的援軍前來,前後包抄敵軍,一舉殲滅。

可是慕琨曄騙了她,從一開始就騙了她!

援軍不會來,援軍果然沒有來!

三萬沈家軍戰至最後一刻,全軍覆沒!廊州萬千百姓,被蠻人屠戮殆盡!

她靠著三姐死前那一句活下去,在弈王府裏苟且偷生,三年裏受盡恥辱和折磨,沒想到最後,竟是成了越萱萱那個賤人的藥引!

慕琨曄!越萱萱!若有來世,我要你們血債血償,墮入阿鼻地獄,永不超生!

沈梅引眉頭緊擰,出了一身的冷汗,恨意穿透前世今生,流溯過她這一生中最恥辱的時光,遍布她的每一條筋脈,再次鐫刻進了她的生命中去!

她的手心兒全都是汗,緊緊攥著身下的被單,身子猛地一躬,整個人直接從**坐了起來!

輪回之境已經顯現,可是罪孽深重之人,不如輪回。

廊州血光,滿門抄斬,這個困了她三年的夢境再次吞噬了她。

隻是這一次,她真的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