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如果公公要反
玉公公也知道，皇後能控製武將勢力。
但他不清楚這股力量能帶來什麽,此時也想不明白：“你說，武將們還敢反？笑話，蕭家確實有威望，但更多的武將還是忠君為國的。”
“沒錯，讓他們反是不敢，但他們會為了蕭家不作為。”
“那又如何呢？”
“文官就沒人壓製了，他們做的那些事，欺上瞞下，你們根本不清楚他們在裏麵能做什麽，一點點地腐蝕，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啊！”
這像是一條大船，如果你察覺方向不對，當然想著掉頭。
但是，如果隻偏差了一點點，每次都是一點點,你肯定會大意。
到最後船太大，無法及時掉頭回來，就會觸礁沉沒。
蘇晨還相信，哪怕是在文官裏，也有很多正直的人。
大多數人都有良心,但不可能大多數人都敢不要命地維持正義。
這些僅僅“有良心”的文官，進入了這個利益團體裏，最開始是收一點點好處，看起來也沒做多大的惡事，為了自己能混下去,他們也就收了。
但事情愈演愈烈，到時候他們讓你真正做什麽惡事，你就不能拒絕了。
一點一點的道德退步，最終無法回頭，你再有良心也不敢反抗。
所以和大明差不多，你看到那麽多的腐敗，他們當中有人本來也是不願意的，是被裹挾的。
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管你是不是被裹挾都造成了一樣嚴重的結果。
玉公公不知道這些，因為蘇晨是以史為鏡，他沒見識過。
但經過兩朝的太監也不能說不懂政事，蘇晨提點的這些話讓他有所醒悟。
“你不讓動皇後，她蕭家可是掌握著五十萬兵力，懸於頭上你不擔心？”
“不擔心，因為他們名不正言不順，做個大逆不道的假設，玉公公你如果奪了皇位……”
“大膽！”
“如果是你奪了皇位，能坐得下去嗎，天下人聽你的嗎？”
蘇晨不管他發怒，快速把話說完，“這對蕭家也是一樣的，他們就算逼迫宮裏讓位，他們也做不下去，因為大周天下那麽多的勢力，他們不答應！”
因為蕭家想反就是不可能的。
還是以史為鏡，你單單逼宮，隻能換個人坐帝位，不能改姓。
反例當然有，武則天，王莽，他們也坐不長的。
所以，要真正坐穩那個位置，你得重新把天下打一遍，可不是殺了皇帝就能坐他的位置，或者，你就扶持另一個皇家的人上位。
而現在，崔姓皇家的人凋零，幾乎就沒有了。
宗人府也是一些老家夥在管，否則還用得著永樂公主來頂替？
那麽蕭家要反，他們扶持誰呢？
蘇晨的比方雖然大逆不道，但很說明問題。
玉公公點點頭：“你呀，以後可別口無遮攔，大可以舉一些適當的例子，老奴還聽得懂。”
“那現在話說明白了，想穩住大周，就得跟皇後合作。”
“問題也來了，蘇公公，陛下複出，他跟皇後要不要見麵呢？”
帝後不相見，那顯然是不合情理的，皇帝家事辦不好也是要挨罵的。
不過這方麵，蘇晨就大可以甩給玉公公了：“公公這方麵的手段比我多啊，讓陛下複出這種戲法都搞得出來，帝後琴瑟和鳴的景象也是沒有問題的吧？”
“嗯，看來蘇公公你，確實是不好控製。”
“不好控製你就別總想著控製，小心老子不幹了！”
蘇晨得醜話說在前麵，“你以為這差事我想幹嗎，成了沒什麽好處，敗了遺臭萬年，天下人都當笑話罵，我可是冒著千秋萬代的風險！”
“你還沒好處，昨晚幹什麽了？”
“這……玉公公，咱們就聊不到一起了。”
看似言語分歧，聽起來卻像是陰陽怪氣嘲諷太監。
玉公公又被激怒了，但他很快冷靜下來，太監都當到老了，這點坎他還是能過去的。
蘇晨就是在嘲諷他，我昨晚的快樂你不懂……
而在心裏，蘇晨也希望保住皇後，你們別再搞她了。
你們搞她蘇晨不好做，幫哪邊都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你等等，我先寫個東西，寫完你看看就懂了。”
蘇晨馬上尋找書案，坐下鋪開紙，玉公公識趣地開始研墨。
沒錯，他就是把一條鞭法大概地寫出來。
當然不可能一模一樣抄出來，蘇晨背不下來，但他記得中心思想，那就是化繁為簡，稅收直接折合白銀，或者錨定什麽貨幣。
有人說這樣會讓銀價上漲，百姓失利？
那是笑話，也不看看最後是誰不願意執行的，是百姓嗎？
有小瑕疵都可以改，但這個稅法就是戳了利益集團的根本。
寫了個大概，蘇晨遞給玉公公看。
“這……嗯，看起來簡潔了，以前似乎隻有文官才算得明白的稅，現在更簡單了，還有什麽別的好處嗎？”
“好處就是，充盈國庫，降低百姓負擔。”
重新丈量土地，有多少地你就老老實實交多少稅。
起碼知識在這裏麵不能搞貓膩了，那些複雜的情況，清算怎麽收稅的朝廷都不管，你們有多少地就交多少稅，不論你那地是種什麽的，老子不跟你算，全部折合白銀！
不知道大周有沒有那麽多白銀……
那肯定是比不過大明的，全世界的白銀都集中在大明。
也可以發行貨幣，比如算銅錢，反正就錨定一樣東西，不跟他們東拉西扯就行了。
這樣一來，受沉重打擊的就是大地主。
因為地明顯大部分在他們手上，就跟他們要。
蘇晨寫出來的，隻是一些大概思想，但信息量很大。
“這些……跟皇後有什麽關係嗎？”
“有，因為隻有皇後在，武將們賣她麵子，才會出力執行這個稅法，你如果讓文官來執行……嗬嗬。”
這麽一看，頗有點道理。
也是蘇晨對大周有點信心的地方，畢竟皇帝還不至於跟滿朝文武作對，在大周，武將好歹還有點勢力，他們還能做點自己的事。
就這一點是希望之光，將來就算失敗了，也比張居正執行得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