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五年前,永樂公主也還是個小姑娘。
她斷然沒有這個膽量想出這樣的計劃,自己取代皇帝,就算是個男人也不敢想啊,所以,這招必定是別人替她想出來的,這個人地位肯定還不低。
蘇晨倒不是想指教人家,針對人家如何如何。
隻是後麵藏著的這個人對蘇晨來說很不舒服,誰知道什麽時候就對自己下手了呢。
“是,這是玉公公的主意。”
“玉公公是……”
“就是皇兄以前身邊的近侍,他也是先皇的貼身太監。”
“原來是他啊……那這麽說,玉公公在宮裏的地位很高?”
莫非就是背後的狠角色,掃地僧之類的人物?
可別小看這種人,徐非然看似在後宮權勢很大,可會咬人的狗不叫,地位高又不吭聲的才要小心提防,這位出手估計徐總管也扛不住吧?
永樂公主笑了笑說:“是很高,但他在宮裏並無勢力。”
就是不跟其他人任何人結黨的意思,不接觸,獨守在乾清宮。
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既然有這個地位,將來振臂一呼,想要勢力自然就有了。
都是太監宮女,他們能有什麽主見,都是牆頭草。
“那不錯,很不錯……”
蘇晨也沒傻到去說什麽閑話,問明白了就行。
接著永樂公主居然主動拉著他坐下:“先生,不必緊張,待我以皇兄的名義出現,任何人都不能拿你怎麽樣。”
她也看出了蘇晨的不安,說的應該是宮裏的情況。
那確實,皇帝出現了,太監也不敢跳,沒了皇帝他們能做點啥?
“既然先生今日來,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
“不敢,其實不需要我做什麽吧,隻要皇帝臨朝,自然就有百官響應,他們才是辦事的人。”
“說是如此,可我進來看奏折,有點想不明白了。”
永樂公主也沒等蘇晨推辭,“看過這些呈上來的文書,賦稅和國庫支出,大周已經入不敷出,為何皇後還能穩住大周不亂?”
“入不敷出?不能吧……”
這是要錢嗎,那蘇晨怎麽知道有啥辦法。
不然弄點新技術,先提升農業,再搞搞商業……
那都是很漫長的事,而且需要掌握一大批辦事的官員,現在這樣的利益集團還真辦不了什麽事,他們已經習慣沒有皇帝了。
永樂公主已經拿出奏折,讓蘇晨看。
蘇晨一看就頭大,這事他辦不了,但也得硬著頭皮裝樣子。
“先生請看,這是今年稅收,非但沒有盈餘,還虧了數百萬兩。”
“還不是今年一年,已經連續三年出現如此景象,大周居然未出亂象。”
“先生以為,為何會如此?”
她想頂替皇兄,那這些都是她以後要直接麵對的。
所以才會著急問這個,誰也不想接手一個攤子就毀了吧?
目前都不用太複雜的去想,單單入不敷出你怎麽辦!
收上來的都沒有花出去的多,那這個皇權會直接完蛋,根本就是操作不了,其他什麽大事都不需要去管。
“這……”
蘇晨感覺這還挺熟悉,不會哪裏又冒出個李自成吧?
細細想了想,他就搖頭:“看來,這事還真得皇後才鎮得住,但也不是長遠之計。”
“皇後?這從何說起?”
“我還得再看看,三年前……不,這五年出了什麽影響稅收的國策?”
永樂公主想不出來:“似乎也沒什麽變化,依舊維持以前的方式,可不知為何,現在收不上來了……”
那肯定有變化,隻是她注意不到而已。
一個微小的變化就能帶來巨大的影響,但當時估計沒人注意。
但那麽多的奏折,又沒有電腦檢索,蘇晨是沒興趣去找的。
於是他就參照史實來隨即抽獎:“或者說……是什麽鼓勵措施,用減免賦稅來讓人積極考功名當官的?”
“哦……有!”
這一提醒,永樂公主就想到了,“那是皇兄出事的第一年,有人獻策,說大周開國不久,武功赫赫但治世能臣不足。”
“所以,就以減賦稅鼓勵從文。”
“我找找……好像是考的功名越大,減免額度就越大。”
不用找了,就是這個。
也不用思考了,因為曆史上發生過這樣的事。
等永樂公主找到那份奏折的時候,很困惑:“先生覺得是這個的原因?”
“肯定就是,不過按理說這個也有點太快了。”
蘇晨想不明白,就算出台了這個鼓勵機製,那也能撐個一兩百年吧?
土地兼並也不是短時間能完成的事,那是等他們詩書傳家,書香門第之後才逐漸成為頑疾。
看來是這些人貪得太快了,朱元璋好歹還殺了一波官呢,他兒子又殺了一波……
可現在這個大周的文臣集團,根本沒經受過這種大難。
他們出手就毫無顧忌了,是以幾年間就讓大周陷入困局,幾年就走完了大明兩百年的路……
“可我覺得這一策挺好,讓大周迅速有足夠官員治理。”
“挺好?這裏麵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可這個有何漏洞嗯?”
“漏洞大了去,這樣會使文官形成一個利益團體,他們現在幹什麽你都不知道了,他們隻處理完畢給你一個最後結果。”
蘇晨搖著頭,“哪怕減免額度再低一點,也會出問題的,不過是能撐多幾年罷了。”
皇帝有特權,那因為他是皇帝,其他人可不能有。
“你看上去挺好,但前提是他們都不自私,都一心為民。”
“然而人都一樣,一旦自己獲得利益,怎麽肯放開?”
“你可能還覺得問題不是很大,因為這個不能世襲,有官爵的人一旦死了兒孫就不能享受他的特權……但,你這樣不能限製文官。”
“因為,他們會壟斷整個人才鏈條!”
擔心你兒子不能繼承自己的官位?沒關係,結黨嘛,大家結成利益團體,這次你收我兒子,下次我兒子就照顧你孫子……
特權可以永遠持續下去,人才選拔的所有環節也都會被控製起來。
那隻會更爛,誰能保證自己肯定是個聖人?
既然都紮堆了,無視王法也可以理解了吧,反正處理事情的可能是我學生,或者是我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