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耿耿於懷
博羅縣長寧鎮。
“哈……嘿……”士兵在月光下,揮舞著長槍地操練著。
“布穀布穀。”三長兩短的布穀鳥叫聲。
“看來晚食吃得太飽了,以至於你們都蹲不下去,所有人聽令,加練一個時辰。”杜思淵冷冰冰地下令,隨後叫來人,監督操練,隨後神色淡然地往寢居而去。
杜思淵冷著臉,像往常一樣,提著木桶往後山水譚而去。
杜思淵在確定身後沒有尾巴時,三長兩短的布穀聲響起,“布穀布穀。”
俄而,一個黑影出現在杜思淵麵前。
“將軍。”勁瘦男子微拱著身子,抱拳行禮。
“杜和暢那邊發生了何事?”南越府杜和暢經營的杜氏酒館,都好些年沒聯係了,一來就釋放緊急信號,可見事態比較嚴峻。
勁瘦男子將包裹遞給杜思淵,“將軍請過目。”
杜思淵狐疑打開包裹,首選映入眼簾的是一遝五十和百兩不等的銀票。
粗略估算,至少二萬兩,“酒館生意很好?”
杜和暢經營的酒館從來不是以賺錢為目的,在他的印象裏,酒館一直入不敷出,時不時還要他接濟。
“還行,杜掌櫃與人合作,海貨菜係深受眾人喜歡。”勁瘦男子將酒館近兩月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如此也好,告訴杜老,今後賺到的銀子不用送來給我,攢著,安置傷殘以及退役的杜家軍,也算是我杜家給予他們的一點補償。”
八年前一品護國將軍杜勝男與安南國決戰雁鳴穀,中了埋伏,被圍山穀。
援軍遲遲不到,最後象軍踩碎杜家軍的身子,杜勝男率領的十萬杜家軍,被焚燒於雁鳴穀。
杜勝男與十萬杜家軍全部火葬於雁鳴穀,屍骨被燒於灰燼。
彼時杜思淵在都城為姐姐杜若曦討公道,以及為其辦喪事。
當杜勝男戰敗雁鳴穀消息傳回都城時,他隨即被禁衛軍抓入大理寺。
都城在有心人刻意安排之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討伐杜勝男隊伍。
漫天蓋地的傳言,一夜之間在都城傳開。
傳言說杜勝男剛愎自用,不聽監軍指令,擅自率兵出征,致使炎陵十萬將士喪命,大敗雁鳴穀不說,為此還丟失城池,杜勝男被冠以賣國賊。
東廠還搜羅出一係列杜勝男與安南國送城賣國的書信鐵證。
杜思淵被困於大理寺,以東廠謝知非為首的宦官奸臣上書,勢要將杜家株連九族,以平民憤。
雍親王,太尉,禦史大夫等老臣長跪皇宮門口,祈求前往雁鳴穀查明真相,鑒證所謂的鐵證。
隨著時間的過去,雍親王等大臣身後越來越多的百姓加入,訴求徹查的隊伍已經排到都城外。
有書生,有商人,有武將,有文官,有低到塵埃的底層百姓,請求重查雁鳴穀,鑒證書信,還杜老將軍一個公道。
在輿論壓力之下,炎陵皇令東廠與錦衣衛協同徹查。
炎陵皇趁機奪了杜勝男封號,收回兵符,解散杜家軍,杜思源降為五品將軍,有名無實,還被人監視著。
“將軍。”勁瘦男子出聲叫回陷入回憶中的杜思淵。
杜思淵自沉痛的回憶中拉回思緒,想到一直背負汙名的父親,眼眶酸澀難忍。
八年過去,他避開監視,避開耳目,一直在搜尋當年雁鳴穀戰敗的線索,以及那些‘鐵證’。
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有些眉目了。
杜思淵將銀票遞還給勁瘦男子,“告訴杜老無需擔憂我,我不缺銀子,他能替我好好安置昔日兄弟,我已了無遺憾了。”
勁瘦男子推托,隻說他的意思自己會轉達杜掌櫃。
勁瘦男子走近杜思淵,掀開裏衣,撕開夾層,將書信遞了過去,“這是杜掌櫃給你的書信,您看看。”
杜思淵狐疑,什麽事需要如此小心謹慎。
杜思淵狐疑地展開書信,信中將情況大致說了下,以及匯報了都城的幾個情況,最後才說到見到個與他相像的書生,並附有畫像。
杜思淵難掩激動地展開畫像,映入眼簾的即是生死不明,在這世上唯一與他有血緣關係的人。
杜思淵驚呼一聲,顫著嗓音喊著,“承廉,承廉。”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杜思淵泣不成聲,當看到聞承廉畫像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了長姐,那個在他人生中扮演母親角色的姐姐。
勁瘦男子長籲一口氣,“看來是公子。”
“他可好?他可康健?他為何會流落南越?他……”杜思淵太過激動,有點語無倫次了。
勁瘦男子擦了擦眼角的濕潤,“將軍……”
杜思淵抬手截住他未完的話,揚手之間,畫像和書信頃刻化為灰燼,“我安排一下,我與你去趟南越。”
“可那麽多眼線耳目……萬一……”勁瘦男子未完的話,意思很明顯,不太認同杜思淵此時冒險。
八年蟄伏,萬一被發現,他焉能活?
遣散各地的杜家軍焉能活?
“無需擔心,我能安排好,我想要見見承廉,確定他安好,將來有一天我才好跟姐姐交代。”
杜思淵哪能不懂勁瘦男子的顧忌,他自信能神不知鬼不覺,不被人發現。
既如此,勁瘦男子隻得聽令行事,“我們何事動身?”
“等我安排。”杜思淵話才說完,勁瘦男子已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遠處三三兩兩的人影往杜思淵而來。
杜思淵將灰燼沒入泥土,縱身躍入水潭,沉入水底,將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
與此同時,聞承廉也在向雲錦書道出自己的一切。
從小到大遭受的,還有內心深處的渴望,以及被他憎惡的那人,毫無隱瞞,和盤而出。
雲錦書心疼地走近聞承廉,攬過他的頭,讓他靠著自己,給予他安慰。
有那樣的父親,是他之不幸,但有厚待他的外家,亦是他之幸運。
“過去的事無需耿耿於懷,你不能選擇出身,但你未來可以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有仇報仇,有恩報恩,你還有疼愛你的舅舅,你早已經融入雲家村,大家也把你當族人當自己人,你還有我。”
雲錦書安慰聞承廉,也終於明白他潔癖何來,他厭女,對女人過敏,不過是原生家庭不幸,造成的心理創傷。
聞承廉他敏感、厭世又缺愛、可他依然保留那顆善良正直的心,如此就夠了。
聞承廉將雲錦書用力一拉,將自己的頭深埋在她腰間,輕顫的嗓音表明他激動的心緒。
良久,聞承廉悶聲低語,“小書,謝謝你,我之前受的所有苦難,若是為了遇見你的話,我該感謝曾經遭受的一切,為了遇見你,所有的所有都無關痛癢。”
你,才是我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