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戳**份

陸英一路行來,不停有人與之打招呼,連她自己都覺意外,不過短短數月竟有這麽多人識得她,敬重她。

果然權勢名利是個好東西。

宴席一開,偏殿內越發熱鬧,陸英時而與左鄰右舍飲杯酒,甚至在席間,她還遇到了林雲茹的阿母,彼時她才知原來她還有個庶妹。

一時飲得快,酒氣上頭,她趁無人察覺起身離殿,看到大道上淑陽昂首而來,於是轉步往另一邊的小道去了。

順著卵石小路走著,風一吹她身形微晃了晃,忙穩住身子,稍離湖邊遠了一些。

“陸英!”身後傳來一聲喚。

她回頭,果然是陸時月,方才她踏出殿門時,就曾想若叫她看到自己出來,保準會跟出來。

“阿姊今日珠玉滿頭,可見是費了一番心思。”她的目光落在陸時月滿頭的發飾上,暗道她怕是將滿匣子的首飾都戴上了吧。

陸時月訕笑,不屑地看著她:“我如今參選王妃,若是日後嫁給哪位皇子,你見了我還得行大禮呢,莫說我不關照你,不如你先拜個試試,權當練手了。”

陸英笑了。

她不信狡猾如陸曆猜不到聖上的真正目的,想必是根本沒將實情告訴陸時月,可憐這個傻女人還真以為自己有機會做王妃,倘若她當真被選中,怕是哭都來不及。

“成不成還不一定的事兒,你便如此有信心?我在宮中這麽久,宮裏的事看多了,我奉勸你一句,有些東西還是不要妄想的好,免得到時後悔。”陸英說著。

這話是她在宮裏聽得最多的話,而今她將這話送給陸時月,至於要不要聽,全看她自己。

“嗬,我至少可以妄想,還有機會,可你呢,饒是你做了個女官,可阿耶說你也隻是個九品,不過比尋常宮婢稍好些罷了。”陸時月勾唇冷笑。

“我確是個小女官,但你不妨看看今日在殿中的各家女娘,你要想成為王妃,怕是也未必輪得上。”陸英說著,話裏話外的諷刺她成不了王妃,卻絕口不提是和親的真相。

“哼,我阿耶能讓我入選,我便有把握成為王妃,而你,莫要以為今日能出現在宴席上,便當真能與我們一樣了?”

“是麽?”陸英冷笑道。

陸時月眉一鎖,察覺她話中有話,隻是看到有一宮婢過來,便止了話。

來人陸英認得,是淑陽的人,也正是那日搞她的那個。

她見到陸英,有片刻猶豫,但還是駐步行了一禮:“見過陸女史。”

陸英見她手裏捧著淑陽的鬥蓬,點了點頭,不著痕跡的將腳旁的一顆卵石往前挪了幾分:“你忙去吧。”

宮婢起身欲行,正好踩上卵石,腳一滑便要撲倒,下意識抓住了身旁的陸時月。

陸時月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後退一步,全然忘了身後是個湖,一覺踩空,拉著宮婢倆人雙雙墜入湖中。

陸英看著掙紮撲棱的兩人,抿唇憋笑。

一個撞過自己,一個推過她,今日一道遭了報應,著實痛快。

“來人啊,救命啊!”

眼瞅著兩人水也喝得差不多了,陸英才裝出滿臉急色,喊起人來。

千牛衛與宮婢齊齊到達下水撈人,場麵一度混亂,費了好些功夫才將人拖上岸。

彼時小園子裏的動靜也傳到了聖上皇後處,免不得要盤問一番。

“聖上,是她突然撲向我,我閃身不及才被撞進湖中,她一定是有意為之。”陸時月抱著瑟瑟發抖的身子,抖著聲說著。

白日裏風和日麗,但入夜後風卻稍帶寒意,更何況她還濕了衣衫。

“聖上,皇後娘娘,婢子為公主送鬥蓬,腳下不穩隻是向這位小娘子的方向靠了靠,明明是她掉下去時將婢子拽下去的,如今公主的鬥蓬也遺失了,婢子……”

宮婢說罷,看向皇後及身旁的淑陽。

陸英見各人都心懷鬼胎,她一副看戲的模樣,但聖上卻不容她置身事外。

“陸娘子,不是說你方才就在場,到底是怎麽回事,朕要聽你說。”

聖上是個精明的,將難題拋給了她,眾人的目光也隨之落於她身上。

她微垂頭,笑道:“回聖上,方才陸家三娘子與妾在此處說話,正巧公主的人打這兒經過,與妾說了句話。”

“正走的時候,妾瞧著她是踩到了卵石上,身形不穩時靠向陸三娘子,三娘子後退時不防身後是湖,下意識想拉住什麽,正好把公主的人也拖下了水。”

說罷,她看向聖上:“隻是事情都湊巧罷了,她們都無錯。”

聖上點頭:“那便散了吧。”

人群漸散去,陸英見淑陽離開時,目光不屑地掃過陸時月。

陸時月委屈地憋憋嘴,最終沒敢吭聲。

柳氏抱著陸時月,轉身看到她,橫眉怒目道:“你連自家族姐都護不住,做這女官有何用,還不如做伺候人的活去。”

陸英譏笑一聲:“我護她做什麽,她不是厲害得很嘛,整個陸家哪裏有人厲害得過她。”

“陸英,她是你嬸母。”陸曆過來,冷聲道。

“嬸母?我還高攀不上,陸司業,我勸你還是管好自家,免得我同你女兒說些不該說得事。”陸英想,陸曆能聽明白自己話中意思。

陸曆自然明白,但還未說話,便聽到腳步聲,轉頭看到李景清負手而來。

“殿下。”眾人屈膝行禮。

但李景清卻像沒看到旁人,隻衝著陸英抬了抬手:“昨日我母妃說想尋一本遊記,你明日得空的時候過去一趟吧。”

陸英點頭應下,陸曆上前一步,開口道:“殿下,微臣……”

李景清隻瞟了他一眼,像是這才看到一旁的三人,看了以濕嗒嗒的陸時月,轉而問陸英:“此人如此失儀,是何人?”

陸英憋著笑:“國子司業之女陸時月,那日在妾的家中,殿下見過他們父女的。”

“哦——”他長長地應著,又來了一句,“就是那個贈你舊衣,又在衣物內藏針的惡毒女娘?我回來同母妃說,母妃道自己還未曾見過如此惡毒的小娘子。”

“我,不……”陸時月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像是被人卡住了喉嚨一般。

陸英努力忍著笑意,看他板著的臉,想他使起壞時,還當真能將人氣死。

李景清再看向陸曆:“陸司業,女兒家要好好教異,做得惡事多了,小心禍累全家。”

陸曆一聽李景清的話不禁冒冷汗,連連稱是。

“那還不將她帶走,難道要我派人送你們?”他有些不耐煩地看著父女二人,衝他們揮了揮手。

陸曆不敢多話,忙拖著妻女就走。

李景清看著兩人走遠,這才扭頭看著她,徑直問:“你在打什麽主意?我聽聞,陳侍郎原是不想將陸時月添上的,是你一番話勸得他。”

她深吸一口氣,徐徐歎出:“我不過是想讓我這位族父稱心如意罷了。他為了自己前途,不惜誆騙親女,而陸時月一向自持清高,想嫁高門,我這麽做,他們父女都滿意,不挺好嗎?”

李景清定定望著她,久久無言,陸英被他看得別扭,抬眼看著他,問:“殿下是覺得我如此做,很惡毒?”

他搖頭,笑了:“我覺得如此甚好,呲牙必報,我也喜歡這樣的。”

她噗嗤一聲,笑了。

翌日,陸英還沒進集賢館,在門口就被袁商給攔下了,直言聖上召見。

她進了萬壽殿,將將行完禮,就見聖上意味不明地瞟了她一眼。

“陸娘子,你可是陸曆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