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僵持不下

轟的一聲,陸英隻覺有什麽在腦海中炸裂開來,一陣嗡嗡作響。

阮月是未來的慶王妃?為何宮中從未有人說過此事,便是當初自己同柳妃說阮月屑想李景清時,柳妃也未提及。

“在皇宮這種吃人的地方,你竟如此天真,說來也是可憐,一番苦心都白費了。”春月說著,伸手拍拍她的肩,訕笑著走了。

陸英氣得渾身顫抖,心裏陣陣發寒,最後不由笑了。

春月這話說得在理,她是天真了。

怪道阮月視自己為眼中釘肉中刺,賢妃又急著打發她,什麽給她薦引命她參考,原來一切都是局。

越想,她越覺心灰意冷,失魂落魄地回到慶元殿,玉珠端著糕點站在門口,見著她回來,忙將手裏的東西塞進了她懷裏。

“你去哪了,柳妃娘娘命你做糕點,我做了,你趕緊送進去,想是她應該分辯不出來。”

陸英接過,悶聲往內走,心裏暗襯隻怕糕點不過借口,她今日不知又想如何折騰她了。

一進了殿,柳妃便死死盯著她。

陸英隻在進殿時打量了她一眼,而後就垂頭,將東西放在了她手邊。

柳妃上下掃視著她,手裏握著一根荊條,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

“你去六儀院打聽消息了?”待她退開身時,柳妃開了口。

陸英抬眼看了一旁的春月,她如今當真是“忠心耿耿”啊,柳妃也似將她拖累自己的事忘得一幹二淨,這主仆二人也算是極為相配的。

“娘娘,婢子隻是正好經過,思及也算受過林典讚的照拂,想去致謝,不過看到阮娘子在,婢子便回來了。”

說著,大大方方地打量了春月一眼,複看向柳妃:“春月阿姊未同娘娘說嗎,她與婢子說,阮娘子必中,婢子可不敢多想。”

她委屈的樣子,若叫旁人見了,想是會覺得春月在挑撥離間,然柳妃問她話的目的與她委不委屈並無幹係。

“你不敢多想?我瞧著你挺敢的。”柳妃說著,霍然起身,“你當真以為這幾日我由著你,便不同你算賬了,你在皇後處說了什麽,我一清二楚。”

“時至今日,曉得在我慶元殿無法容身便想要離開,但也需瞧瞧你有沒有這個命。”

說罷話,柳妃突然發難,揮起手中的荊條朝她打去。

“啊。”柳妃出手極快,她隻來得及抬手護臉,待回神瞧準時機,她一把擋住了柳妃打下來的手:“娘娘。”

柳妃今日發作,定是春月說了什麽,她可以挨打,但絕不能白白挨打。

“娘娘,婢子曾見林典讚與秦尚宮說笑,兩人十分親昵,婢子想若能借此與林典讚攀上交情,興許就能結識尚宮局的人,屆時,也好到娘娘跟前邀功。”

“婢子知道,若不是尚宮局那些人從中作梗,娘娘怎會處處被壓製一頭。”

柳妃呼呼喘著粗氣看著她,手慢慢垂下,陸莫曉得她聽進去了。

六局二十四司,看著都是階品不高的女官,但各宮主子都不願與她們交惡,偏生柳妃早前逞一時之快,將尚宮局的秦尚宮潑了一身的水。

之後,尚宮局暗裏沒少給柳妃使絆子,這些便是旁人不提醒,柳妃也記在心中,正好被陸英拿捏。

興許柳妃是真信了她的話,也或是打累了,她冷哼一聲,將荊條轉手遞給了春月:“哼,今日給我長長記性,若有下次,定不輕饒。”

陸英忍著痛意,還得向她磕頭謝恩。

“娘娘,聖上請您去萬壽殿一趟。”彼時,殿門口傳來宮婢的聲音。

柳妃聽罷,恨恨地瞪了陸英一眼:“還不給我滾,別讓我瞧見你。”

說完,便往內殿而去。

陸英艱難起身出了殿門,玉珠想上前攙扶,被她擺手拒絕。

不想呆在慶元殿,她光明正大地出了宮門,挑了條小路慢慢地往前晃著,扯動著身子疼痛感越發清晰,然她是故意的。

她要讓自己牢牢記住今日她們的羞辱打罵,所受的每一分痛楚,終有一日都要如數還給她們。

寒風一吹,紛亂的思緒也似安定下來,察覺自己不知不覺到了望月閣前,她幹脆在湖邊的青石上坐了下來,靜靜地想一想內文學館一事。

說是賢妃為了阮月向聖上求旨之事,她信,畢竟此番後宮隻取一人入集賢館,擺明了便是為了阮月所開的門路。

可當真因此阮月就能成為女史麽?賢妃當真連這條路都已經幫她鋪好了嗎?

“瞧瞧這是誰?”身後傳來一句笑言。

陸英回神,慢吞吞起身轉了過去,看到李景清及另一個男子時,垂首行禮:“見過铖王殿下,慶王殿下。”

李景清身旁之人,正是皇三子李景明,其生母是俞昭儀,然在世時並不得聖寵。

在李景明八歲上俞昭儀病逝,賢妃將其接了過去,與李景清一同撫養,故而他們二人比之同父同母的兄弟更為親近。

“在這裏做什麽?”李景清玩笑道,“難不成想跳湖?”

陸英垂首回話:“若殿下要婢子湖,婢子不敢不從。”

說罷,轉身就往湖邊靠近,李景清被她的行徑嚇了一跳,大邁兩步伸手一把抓住了她。

陸英不防他會突然出手,正好被抓在了傷處,痛得倒吸了口涼氣。

“怎麽了?”他察覺到異樣,還未等她回話,另一手抓著她的衣袖往上一捋,頓時顯出一條條深紅色的淤痕,“誰打得你?”

問完,他就想到,除了柳妃也無第二人了。

他的臉上浮現出怒意,抓起她另一隻手查看,亦是一手臂的傷痕,此時細瞧,發現她下頷與脖頸處也帶著紅痕。

“她又是為何打你?”他不悅地問道。

“下人,想打便打,何需緣由。”她自嘲而笑,用力抽回手後側邁一步,垂眸沉聲說著。

聞言,李景清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你今日怎麽了,說話夾槍帶棒的,我什麽地方得罪你了?”

“殿下這話,是要婢子的命,還是羞辱婢子?”她冷笑著,“不過無妨,殿下開心便好。”

李景清皺眉,看到一旁看戲的三兄,耳邊是陸英陰陽怪氣的話,心中也生了怒意。

他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拖了過來:“有什麽事,你同我說清楚,不然,我便同你耗在此處。”

陸英也惱了,霍地抬頭看著他:“殿下何苦拿婢子逗樂,之前是婢子沒有自知之明,妄想殿下是當真願幫婢子,能得個公平競爭的機會。”

“如今才知,殿下和賢妃娘娘早為阮娘子謀劃好了一切,卻拿婢子來尋開心,誠然,婢子為了薦引確是利用了殿下,如今,便算是婢子的報應吧。”

陸英說完,想掙開他的手離開,然他執意不放,兩人一時僵持不下。

此時,李景明開了口:“你說這些他未必明白,不妨將事情前因後果說出來,讓我也聽一聽到底是何事,你雖是個婢子,但我們也並非仗勢欺人之輩。”

陸英看了李景明一眼,再看向李景清,瞧他一副事不說明不肯善了的模樣,便將事情三言兩語交代了一番。

沒想到李景清聽完後,臉色更陰沉了,冷笑地看著她。

“陸英啊陸英,你才當真是厲害啊,竟將我們母子玩弄於股掌之間。”